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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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20世纪90年代的豫东农村,虽然包田到户、改革开放至今已十几年有余,这里还有许多村民住的是土墙瓦顶房子,猪羊鸡鸭散放于院子,它们徜徉于院落吃喝拉撒,光着脚的孩子玩耍奔跑于院落,一不小心可能踩到地上稀稀拉拉的猪羊鸡鸭的粪便,生活环境之糟糕,不经历过的人们是无法想象那种境遇的。
吴忠的祖先移民至此,延续到他这一代已在这里生活近三百年了,整个村子以族人聚合而成,三百年来虽然听祖辈们常说每逢饥寒交迫的日子就同全村人在外奔波讨饭,如今到了他这一辈虽然日子依旧艰难,但也不用再为吃食像祖辈们之前那样赶到青黄不接的日子在外奔波了。如今他们一家最大的负担就是在辛苦种田、收割、打场后借风扬出小麦,把晾晒后的小麦装袋给政府交去公粮,剩下的就全都是他们全家的口粮,虽然时常粮食紧张,逢春在宅前屋后或野地寻些槐花、榆钱、野菜等凑合充饥,节省点粮食,日子勉强还过的去。同其他村民一样,日常买油买盐就是鸡鸭下的蛋去换,以物易物的生活这里此时还是存在的,物价飙升的时代,这里的人们还是相信实物的价值。
吴忠如今已十八出头,尚未婚配,这在当地农村属于大龄青年了,小伙方脸浓眉,个子中等,由于小时受过风寒,落下隐疾,偶尔会咳嗽抛痰外,身子还算结实,下地干活、家里料理什么还算麻利。吴忠的父亲吴勇如今已将六十出头,吴忠是家中独子,老伴在吴忠三四来岁时就撒手西去了,这孩子就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这么大的,很是不容易。吴老汉很是着急吴忠婚事,他在村内东奔西顾,找本族亲戚为吴忠张罗查寻年龄相似女子相亲,以为家族延续香火。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媒人介绍,终于在离本村十里外一村子找到一女子,名为贾尘,此姑娘个子高大,农村女子虽然脸庞黝黑,在当时还算是一位标致大姑娘的。她见吴忠老实本分,还算有意嫁给他。在中间媒人协调下,吴老汉东拼西凑了几袋粮食作为聘礼,终于把贾尘为吴忠娶回了家。婚后两小口日子虽然依旧艰难,在吴老汉帮助下还能勉强维持生计,可惜吴老汉在他们结婚不到一年,因病无钱可医,他来不及抱上孙子,就去世了,留下小两口自行操持生计。
邻村的赵四父亲是村里的支书,虽然不缺吃少穿,生活条件并不比其他村民高过很多,大家基本在一个水平线上。其实赵四上面还有三个兄姊,因为都生病早夭,他父亲在他出生后,很担心他的安全,为向阎王表明心迹,意思说我这孩子一出生就死了,您就不要收去了,就取名“死”的同音“四”,希望这个孩子命硬些,不要早夭,能够存活。如赵支书所愿,这个孩子如今十六七了,精装结实,面庞英俊,读了十来年的书,头脑还算灵活。他家生活条件相对吴忠家不知好了多少倍,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赵四看上了临街的名叫韩痕的女子,此女子肤白貌美,身材高挑,面庞俊秀,真是十里八村难寻,所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也不为过,在乡里算是“西施”式的标致人物吧!两人在村人的祝福声中很快举行了婚礼,真可谓郎才女貌,赵支书看着如此标致的儿媳,每天也是喜欢的合不拢嘴。
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除了种地,外出务工的人越来越越多。在外务工村民找的活儿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稳定工作,一个月除了吃喝偶尔得到百八十的收入,在当时的年代,还是非常客观的,家里的生活条件很快就发生变化。在外忙活一两年后回到村里,家里土房就推倒了,盖起来崭新的砖瓦房,屋内做上水泥地面,反射着耀眼能照出人影的光亮,在村子里人的气场很快就发生变化,成为了人上之人。
时光如梭,村子在寂寞光阴变化中越来越大,盖砖瓦房的人家越来越多,吴忠家还住着低矮潮湿的土房子,如今他已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吴叶,女儿叫吴芬,妻子贾尘看人家日子越来越好,自家还过着靠卖鸡鸭之蛋换钱买油盐酱醋的日子,心里很是不满,日子一长,感觉自己丈夫很是无能,不满情绪越来越重,对丈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家里的矛盾越来大,院子里几乎每天鸡飞狗跳,一双儿女看到家里父母如此闹腾,每天也是哭闹不止!赵四与韩痕已生了一个儿子,名叫赵印,他们家这几年也没什么变化,父母也都年迈,老赵也不再担任支书,小两口日子过的相对其他外出务工的村民已一落千丈,也没有了以往的优越感,没余钱收拾院落,住上令人羡慕的砖瓦房子,韩痕虽然不像贾尘那般在家咆哮胡闹,但在心里也隐隐的对赵四很是不满,深感自己错嫁,对自己选择虽然不言,却很是惋惜。
偏僻农村之人,不管家族之亲,还是各姓之人杂居,都是笑人无妒人有之主,谁家日子落魄了,常有落井下石,失火泼油之辈,对人家进行百般嘲弄,吴忠与赵四两家就在此受嘲弄之列,可想他们的日子怎能过得如意?
邻近村子年龄相近孩子,大多相识,吴忠与赵四也不例外,两人经常在农活忙完之后在地头聚在一起,商量改变日子的方法,深感如此下去已经不行了,每天如祖辈那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是刨不出金疙瘩的,现没有更好改变命运的做法,只有同其他村人一起外出务工,才能改变生活现状,居住上有砖有瓦的房子。两人商量定,就决定一起外出务工,吴忠留妻子贾尘在家务农兼照顾孩子,赵四决定把孩子留给父母照料,带着韩痕一起外出务工,他不舍得把这个如花似玉的媳妇留在家里的,希望每天如胶似漆地守着。
这个时候是九十年代末,外出务工真不是想象的那样光鲜,所谓在家千般好,外出万般难,没有多大文化的他们,同村民们一起务工的地方,不是什么工厂,也不是矿区,而是如今兴起的建筑工地,城市建设的最前沿,这就是他们在陌生城市的归宿。工地宿舍是成排的临时房屋,被晒得黝黑光着膀子的青壮来往其间,大家都扯着粗嗓门大声交流,或开着黄色的玩笑,一个宿舍居住着十来个工人,携妻过来的只有混住。这里的工人天南海北的哪里的都有,语音不一,大家哄笑着,不时有肮脏的洗漱用水从居住的二层临时房屋上泼下来,立刻就能听到被溅到身上工人的叫骂声。
他们来到的工地就是这样的条件,那个年代,工地也都如此条件吧!韩痕在农村老家没有干过什么体力活,也没有被风吹日晒过,皮肤依旧白皙娇嫩似婴儿一般,如此貌美可人,赵四携着妻子韩痕来这里打工,看来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韩痕在工地上走过,工人垂涎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娇美的脸庞和凸起如小山隐现的胸脯,即使背影细腰下翘臀,也是他们眼珠转动的方向,他们调笑着,开玩笑似的经常对韩痕戏弄,韩痕也不在意,偶尔也玩笑地给于回应。她很快成为这里的活宝,也是工人们倾慕的对象,可惜赵四对韩痕盯得很紧,常对调笑的工人报以狠辣的目光,赵四在时,他们也都知道收敛的。
吴忠、赵四与村民们来这里务工,他们跟的是一个钢筋包工头,包工头名叫余银,此人身高马大,脸庞黝黑,寸头之上还有一个斜长的刀疤,说话粗生粗气,眼神犀利,看着让人心生寒意。
他找到赵四,笑着对赵四说:“赵四,你看这工地情况,你带着老婆住其他人也不方便,咱们工人食堂正好缺个帮手,让你老婆去吧,工资一天和你们劳力干活一样,一分不少。”
赵四心生犹豫,没有说话。
余银威吓说:“我对你这样够照顾了,你老婆也不至于闲着,你带着老婆在这里,其他人还有什么心思干活?”
他冷眼看了看赵四,面无表情,接着哼了句:“如果不同意,你们只有滚了!”
赵四害怕在这里挣不到钱,谄笑着只有同意余银提议。
韩痕随着余银来到了工人食堂,把她领到了食堂储存食物的仓库,在那里弄张床,让她单独住在这里。
他对韩痕调笑道:“小娘子,你就不该来到这工地,这里肮脏嘈杂的地方,怎是你这样娇贵美人待的地方?”
韩痕只是对她斜视一笑,默不作声。
余银接着说:“你就安生留在这里,食堂里做饭粗活也不用干,有空时帮忙买些粮食蔬菜什么的怎么样?你这美人,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能让你去做那些粗笨的活呢?”
韩痕只是满脸羞赧,对余银的恭维很是受用,她知道余银心里再想什么,笑着轻轻的说句:“谢谢,哥。”
余银殷勤地从自己车上抱来被褥,放在为韩痕准备的床上,让韩痕收拾,说自己工地还有事要忙,在韩痕铺床叠被时还撩拨似的拍了下韩痕丰满的屁股,对韩痕说:“老妹,需要其他什么东西给哥说,哥都给你买。”韩痕身体一颤,紧张地往床边一缩,她在家务农时也没有受过如此殷勤,心里早已乱入麻团,还是轻笑道:“谢谢,哥。”
余银是个老江湖,灯红酒绿,金钱买笑见的女子多了,见韩痕如此反应,早已喜不自胜,知道事情不难处理,知道自己选择不错,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开始盘算着对韩痕的下一步的布局。
余银对吴忠、赵四的钢筋小组,每天活安排满满的,日头不出就开始上工,就是日头落了夜里十来点了他们还在加班在各楼栋绑扎钢筋,工人们也乐此不疲,毕竟多劳多得,谁不想多挣些钱,让家里的生活及时改变呢?吴忠、赵四他们也没有感觉什么异常,只是庆幸自己如此幸运,能够每天如此干活,这是一个多好的工地,又有一个多好的老板啊,他们肯定得到了老天的眷顾。
赵四除了吃饭能够和自己老婆说几句话外,他也真没有其他时间去想自己的老婆,只想每天干活加工及绑扎楼上钢筋,赶紧挣够钱回老家翻盖房子。
余银除了安排带班工人干活,其他时间这家伙一点也没闲着,有事没事地常往食堂跑,去和韩痕调笑打骂。食堂工人没有几个,他们都知道余银心思,他们害怕余银报复,只是私下小声议论,但从不敢让外人听见。
这里余银对韩痕格外上心,经常对她嘘寒问暖,偶尔买些小礼物、化妆品什么,这哪是她这个农村女子见过的,不免开始心猿意马,对余银欲拒还迎。余银经常在储藏室内有意无意地拍打她的屁股,似碰不碰韩痕的大胸,早已让她不知所以。
毕竟赵四及同村人在工地上,他们在食堂这段日子还不敢太过放肆。
韩痕被余银安排去购买粮食、蔬菜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了,以至于人们习以为常。
余银常以还缺东西,为提高工人生活质量让韩痕去购买东西。在工地外用车子载上韩痕,开去远远的集市,一路上欢声笑语,在偏僻野外对韩痕上下其手,百般挑弄,韩痕哪见过如此阵仗,在余银的攻势下早已心痒难耐,车子在荒僻的路上颤动起来.......
韩痕失身了,她已不是那个韩痕,她已不再想自己还有老公,还有一个叫赵印的孩子。
韩痕隔三差五被余银带出去购物,买自己没有买过或舍不得买的东西,对余银物质的给于,很是感激,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重视过。他们顺带着一起出去开房,两人人前话不多言,私下打情骂俏,莺莺燕燕,好不欢喜。
赵四、吴忠等工地上这样过来一年多,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每天干着沉重活,不分昼夜。吴忠本来经常咳嗽,身体有疾,在这样的日子消磨中,愈发沉重了,常常呼吸不畅费力,感觉越来越身不由心,他的身体垮了。
吴忠迈着沉重的步伐,独自一人上街看病,从医院出来后,碰巧看到余银与韩痕从对面的宾馆一同走出,两人如胶似漆,互相调笑着相互依偎。吴忠以为自己眼花了,被惊得一动不动,急忙躲了起来,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好不震惊,压抑着自己喉中的即将咳出的浓痰,不敢发出一声声响,远远地看着韩痕的背影离开......
吴忠是个忠厚老实,踏实本份的人,回到工地的他不敢多言,只是对赵四感慨韩痕越来越漂亮了,感觉他们一起出来打工不易,如今变化好大。赵四一年来和韩痕已经有点小积蓄,听吴忠所言,他没有放在心上,还感觉对韩痕和他一起出来受苦,对韩痕还心存感激不已。
吴忠离家快两年了,贾尘在家喂猪赶羊,照顾着两个孩子同时,还得下地忙活农活,这是他们全家的指望。每隔两到三个月他就会收到邮递员送来的汇款单,这是吴忠在外挣得的钱,每次听到邮递员扯着嗓门喊:“贾尘,有汇款。”她就喜不自禁,感觉所有辛劳都是值得,不管一个人在这农村拉扯着这两个孩子有多难,干农活有多累,受尽他人的冷眼和嘲讽,说她在家守活寡,和死了丈夫没有多大区别难听话,她都感觉自己的在家的坚守和付出,一切都是很有价值。在忍无可忍时,她也会爆出粗口,在农村种地地边争夺战中,她会把孩子抛在田垄里,拼命地和村人大打出手,不见鲜血,誓不收手。一个朴实,与世无争的农妇,在这人善被人欺的小农村,如今被人骂作泼妇!贾尘对此开始很是委屈,慢慢地感觉毫不在意;她要坚强的活着,为了儿女和家庭,她要与这个世界抗争,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是自己该得利益,她是锱铢必较,拼命抗争。与她有过矛盾的村人,不是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就是被她尖长的手指甲把脸抓得鼻青脸肿,村人见之,如同见虎,恨不能躲得远远的。连村人的孩子都不敢和她的孩子玩耍,害怕哪里惹得她的孩子哭闹,被她拼到家来,弄得家里安宁不得;这些年来,她的孩子吴叶、吴芬大多兄妹俩一起玩耍,许多孩子畏惧他们的母亲贾尘,或害怕自己父母的责难,大多都是对他们兄妹也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在这些风吹日晒的岁月侵袭下,贾尘皮肤粗糙;在周围村人的冷眼下,贾尘已如斗士站于山巅,以居高临下之势,俯视着村人。这里没有人们所说的农村人的和善,有,是因为你置身事外,没有和他人有任何利益冲突,没有碍着别人看风景的眼睛,社会的物质之欲洪流已把这曾经善良的与世无争的村子冲击的凌乱不堪,人们对物质之欲的追求继而带来攀比之心,你有我嫉妒你,你没有,我鄙视你!这样的环境,人们朴实与善良逐渐湮灭,被追求物质的欲望而扼杀!贾尘所承受的这一切,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一个“穷”字,但她从不认为这是他全家的“命”!
吴忠身体越来越差,咳嗽越来越厉害,他已无法承受那样繁重的劳动,在工地靠体力赚到微薄的收入已不能够覆盖他看病支出。快年底了,他落寞地回到了村子。
贾尘看着憔悴落魄的吴忠,心疼不已。接下来的日子,她更加忙碌,除了拉扯两个不大孩子,好要用木板车拉着丈夫村里的诊所看病,同时要照料自家禽畜,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感觉世间的苦难都让她一人来承担,她委屈,真想肆无忌惮的大哭一场,但她不能,因为她不能让周边的村人小瞧于她,她要坚强的忍受这一切。
没过多久,赵四和村人也回来了,没有看到韩痕。赵四也是憔悴满脸,他英俊的脸却怒气满目,感觉他要与这世界为敌的样子。
很明显,大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赵四在工地还如以往没日没夜地忙活,他没有关注到韩痕的变化。韩痕越来越会打扮自己,涂脂抹粉,头发光鲜,甚至修长的指甲已开始绣花图贴,本身就天生丽质的她,更加出众异常,光彩耀目,她现在走在这城市的街上也绝对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赵四一天的下午,感觉很是疲惫,他已这样辛苦的满负荷的劳动已很长时间,他想去看看自己的妻子。
当他走近仓库时,听见了里面的调笑声,他震惊不已,愣在原地。随后韩痕那熟悉娇喘和呻吟声传入他的耳中,整个房间似乎都在他的世界颤动......
赵四悲愤交加,颈中青筋暴起,随手从厨房边拉起一个方木,一脚踹开了仓库的大门。
他看见韩痕光着身子如狗一样趴在床边,余银光着身子站在她身后,卖力地拍打着她洁白丰满的屁股,他们正大汗淋漓,周围的衣物凌乱不堪......
面对门的突然打开,巨大踹击之声把韩痕惊得离开余银的身体,他看见赵四怒目圆睁地站在那里,急忙找衣物遮挡自己两个如馒头似得颤晃晃的胸部!余银光着身子转过身,还没有拿到衣物,已被赵四的木头砸到身上,他一边嚎叫着,不要赵四太冲动,一边用身边的蔬菜进行反击。韩痕已没有刚才激情,她衣服还没有穿上,去扯拉赵四,赵四更是羞愤不已,对他们两个打击更是频繁,余银逃出了房间,赵四急追上去,两个扭打在院子里。
没有上班的工人及村里的人,听到这边的喊叫声,都围了过来,他们看到还光着身子的余银和韩痕就已知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目光被韩痕半裸的身子吸引着,对余银又忌又恨,这是一个多么矛盾的心态,看事情不嫌事大,又对韩痕的美貌都垂涎不已......
大家帮忙拉住了赵四,余银说着威胁赵四的话,急忙开着车子溜走了,留下了无助的韩痕,她胡乱遮着自己身子,在院子里无助地哭泣......
赵四就这样孤独地回到村子,他也成了村人嘲笑的对象。在这样封闭愚昧的村子,这是一个多么丢人事情啊,韩痕出轨的消息就如原子弹的爆炸,以村子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流言蜚语开始迅速扩散。
在将近春节的村子,这种气氛很是奇怪,节日的喜悦里充斥着流言的氛围,赵四捉奸的各种杜撰的版本数不胜数,人们对韩痕也是既惋惜,也是可惜,心态不一;对赵四既同情,也是嘲弄。这是一个神经错乱的社会群体,也是一个物质冲击之下精神即将溟灭的一个群体吧!
春节前,韩痕和娘家人来村子里闹腾了一番,她已经不顾什么廉耻,也不顾及他仅有的儿子赵印无助的哭泣,要和赵四离婚了!赵四同意离婚!
村人对韩痕一家还是看不过去的,青壮劳力聚集一块,同赵四一起拿起棍棒,把韩痕一家打出了村子,大家不管怎样,还是想守护这方净土的。他们的出手,也可能打给自己媳妇看的,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事情如此,也不必去研究其中的原委了。
韩痕离婚后,决意要和余银混在一起。余银只是想和她厮混,没有想和她在一起,即使做情妇,也是没有任何可能。他们在工地的事情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余银的媳妇还是知道了。余银媳妇带人去工地找到韩痕打了几次,余银惧怕老婆,对她也是爱理不理,韩痕失望极了。
韩痕回到娘家,娘家人嫌她放荡,姑嫂什么的也不容她,她真的无家可归了。她现在真的是千人指万人骂的孤身寡人了,没有人再夸耀她的美貌,也没有人再对她投以艳羡的目光,她在村子里走过,只要有男人多看她一眼,这个男人回到家肯定是被自己老婆挠抓的对象,她现在连个老鼠都不如,村子里没有属于她的洞......
她想到了赵四,要和赵四复合,托人给赵四带话,赵四在和她离婚半年后已经再婚,对她是恨之入骨,带话的人是被赵四打出门的,她的心彻底崩溃,这是谁造的孽啊?她无助地哭泣着.......
吴忠的病还不见好转,家里的经济状况愈加糟糕,两个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吴叶、吴芬都很懂事,日常帮助父母做些零活、放羊、喂鸡什么还算殷勤。吴忠是不能外出务工了,一个家庭的困境已经出现,在农村,不出去打工没有收入来源,粮食价格那么低,一个人承包不到一亩地的村子,即使余粮够多,又能换几毛钞票呢?真是小孩上学的学费都交不起。
贾尘决意让吴忠在家照顾孩子,自己独自要出去务工。吴忠思来想去,家境如此,也是无奈,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吴忠就留在家里料理家务,在孩子上下学后给孩子做饭,养鸡喂鸭什么的乐此不疲,即使拖着病躯,他也要把家收拾干净整洁。随着养殖家禽的增多,他为夜里家里安全也养了一只狗,生活虽是苦难,它也是乐趣无穷的。
贾尘外出了,还是去工地。她很能干,在工地,不管多脏多累的活,只要价钱合适,她都去干,每天汗流浃背,不管居住环境多么恶劣,她都不会在乎,再加上她在农村炼就的虎虎的性格,没有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敢招惹她。
村里同务工的人说,她一个人干的活顶两三个男的!看来此言也是不虚的,两年后,吴忠家翻盖了家里房子,院子收拾得更加整洁了。吴忠的孩子上学再也没有为学费发愁。贾尘就像蒙尘的珍珠,在村子里到哪都闪闪发光,人们对她指点,已不是从前那般苛刻,而是多了敬意。
这几年来,村子变化越来越大,村民们还是每天忙碌着,村子上学的孩子也越来越多,人们观念也发生着改变,要让孩子努力学习,要让知识改变下一代的命运。
时间如驹,每个人的变化都是看的见的。
韩痕死了,一个震惊的消息传到了村子。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已如云烟消散。
韩痕离婚后,无家可归,余银不收,娘家不留,她没有其他技能,又要过活,她能做什么呢?下海卖淫,这是她的选择,在城中村的街头巷尾,抛媚弄眼,做皮肉生意,招揽行人,不论老少矮挫,来着不拒,她没有选择。她彻底放飞了自我,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廉耻可言,她只要苟且地活着,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在底层如蒌似蚁的活着而已,几年来,她就这样活着。一次,因与一个老嫖客因嫖资发生争执,她被杀害了,韩痕死了......
贾尘还是不舍昼夜,忙活着自己的日子,随着时光漂流,努力地活着。真的,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这真是“镜中丝发悲来惯,衣上尘痕拂渐难”,时代的一粒尘埃,落于人间,就如暗礁横亘于大江大海,个人乘舟穿越其中,难免有触礁倾覆之险,幻灭与重生往往在于一念之间,人生如是,没有谁能摆脱时代的纠缠,且歌且行的人间,你要做的是弄潮或被潮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