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伴读-《奎妮的情歌》5
四十五、诗人
1、街头读诗
戴维开始了在剑桥的第二学年，他给我来了一封信，简短直接：我想念皇家舞厅，能不能给我一点现金。虽然很愤怒，我依然给他寄了五英镑。陆续有信寄来，每次都求我给钱。我旁敲侧击的问你戴维的情况，而你的回答只是：他很忙。
一年一度的圣尼古拉斯集市在码头那里办的热火朝天，你不打算去。我站在人群的外面，想要沾染人群的欢乐，然后我就看到戴维站在一圈强光的正中央，拿着麦克风，朗诵诗：“《一个待字女仆的情歌》，我看着世界，却只看见你，我的爱是纯洁的......”那是我熟悉的语句，人群刺耳地重复喊这首诗，我的脸因为羞耻烧的通红，我推开人群，逃跑了。
集市结束后，戴维在码头遇到我，“你的父母知道这些吗？”我冷冷的说。他略过我的问题，说道：“还不错，人们喜欢我，有现金吗？”看着我几乎惊掉的下巴，戴维大笑：“开玩笑的，我有钱。请你喝一杯。”他抱着装满硬币的帽子凑到我跟前，“不用。”“随便！”戴维耸耸肩，走开了。
2、和解
节礼日，戴维登门拜访我，带着一瓶半满的金馥力娇酒，站在瓢泼大雨中，看着他哭红的双眼，我有些怜悯，让他进门。“戴维，我在生你的气。”“我知道啊，小奎，真的抱歉。”接下来的一下午，他讲述了他的大学生活。朗读诗成了展现他是谁的一种方式，这是他想要被人看到的一种方式。他想知道那些诗是写给谁的，我说没谁，从他那一抹蓝的眼中，我知道他并不知道那些诗是写给你的。
复活节来了又去，戴维不断的给我寄来他的诗，上面写着：“只给你一个人看。”
3、车里
我们依然见面，你谈论这戴维，想象着也许等老一点跟戴维的交谈会容易点，“我不理解。”你对着宁静说话，“你见过戴维吗？”我挣扎了一下，说道：“没有！没见过！”
四十六、火警
深夜里，我们被火警吵醒。一个新来的因为抽烟炸掉了自己的氧气瓶。我们都来到了花园里，看到了空中的一轮皎月。这让我想起了我的海上花园，还有你，也许正站在橘色的月亮和这些星辰下。
四十七、爱的方式
“人们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去爱。热烈的，安静的，甚至不为人知的。”我告诉戴维。那是他在剑桥的第三年圣诞节，看他蜷缩在壁橱旁边的样子，我告诉他应该去看看医生，或者跟你聊聊，哈罗德，但是他都嗤之以鼻。“我宁愿死，也不愿流于寻常，小奎。”我无言以对。
在大学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要非比寻常，我爱上高大帅气的男生，他们却向我打听我身边高挑美丽的金发女郎，我选择的人都辜负我，或者选择我的人被我辜负。于是我不断的逃离，重新寻找，直到遇到你，我本以为我可以一直留下，不再逃走，但是戴维的可怕悲剧，让我再一次逃走，我来到了我的海滩小屋。
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爱却停不下来。我开始建造海上花园，为了你，还有戴维。我给来到这里的陌生人讲述故事，讲述我的花园。
戴维再也没有给我看他的诗，第三学期末，他告诉我有人说他会很了不起，但又抛弃了他，就好像他一直以来什么都不是。戴维想要出名，这让我发现，学着去爱，是一件难事，学着接受平凡，是更艰难的事。
四十八、关于未来
昨晚我梦到了我的海边花园在暴风雨中连根拔起，随着风吹走了，我怎么追都追不上。玛丽·安贡努修女对我说：“你得立一份遗嘱了。”我开始哭，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说的对，我需要立一份遗嘱。
四十九、西班牙宗教法庭
我们在金斯布里奇的男士服装店，为你选一件参加毕业典礼的夹克。当售货员说起戴维那些惹人注目的怪异举动时，你很难堪，我们拿了夹克飞快的离开。
戴维的酒喝的越来越凶了，当我问起戴维的情况时，你告诉我他去徒步旅行了。我松了一口气。几天以后，戴维提前回来了，他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他说不了完整的话，有时候站在码头骂上几个小时。我想再给你敲一次警钟：“哈罗德，能不能说句话。”你再哭，掩饰着说道：“下次吧，奎妮，下次。”
没有下次了，戴维消失了一周，我曾经相信我们能够救他，但是五天后，戴维死了。
五十、可怜的芭芭拉
五月二十号，娱乐室多了一个圣诞树。芭芭拉的邻居来看望她。在娱乐室，邻居被我们惊吓到了，一看到芭芭拉，邻居马上坐直了，差点从椅子里弹出去，她僵住了，靠在座位边沿，双手高举着，把衣领抓到耳边。她啜泣一声，紧紧抓住芭芭拉的手，急匆匆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太忙了。”菲洛米娜修女拉起芭芭拉的另一支手，低声说着她的名字，告诉她是圣诞节，是圣诞节啊，她的邻居在这。
夜里，芭芭拉短暂的唱了一会《马槽圣婴》，歌声来了又去，很微弱。灵车早上来了。
五十一、吗啡疯狂症
周围的人附身看着我，检查我的身体，“我觉得她熬不过去了。”有人说道。“奎妮在等一个叫哈罗德·弗莱的人。”菲洛米娜修女说道。“你觉得他希望尽快赶到这来吗？”沙阿医生说道。
你在哪儿，哈罗德·弗莱？
五十二、六块白手帕
这两天一直没写字，只是睡觉和服药。今天早上醒来时，光是银色的。凯瑟琳修女告诉我那是黎明前的“银色时段”。六只白鸽飞过，它们看起来像落向大地的白色手帕。我又开始写了。
五十三、前方的路
你的儿子死后，哈罗德，世界就变了。每天清晨我醒来，或许有那么一刻，生活如常，然后，安静的恐惧便悄然潜入。那天的回忆，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脑袋里，我不停的忙碌，才能不想起它。我不知道你怎么承受失子之痛，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看不到前方的路。
与此同时，你安葬你的儿子，你开始喝酒，然后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我清楚的知道，这都怪我，我对你造成的痛苦不可原谅。我再次逃走，一路向北，走到了海湾，那是班森姆海滩。
五十四、朝圣者们
凯瑟琳修女把我推到娱乐室里，芬提没在她的躺椅里，我胃一沉，别是芬提。“在这，小妞。”一个带着渔夫帽的渔民拿着望远镜转过头来：“我在等哈罗德弗莱。”
“你还在等她吗？”凯瑟琳修女问道。
“是的，只要那个人一天不来这里，我就一天不死。就这么说定了？”
独臂珠母纽王发出一阵怪怪的嘎嘎声：“我也在等，因为他像是一个钻石级的怪老头。”
“你呢？亨尼？”芬提问道。
亨德森先生点点头。“还有谁？”沉默了一下，一个又一个病人举起了手。
“那就这么定了，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死，我们都等哈罗德·弗莱。”
五十五、发生什么事了
过去的几天里发生了变化，有那么多人关注我，我无法安静的给你写信。报纸上有了你的新闻，新来的病人对我微笑，我收到越来越多的祝福贺卡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礼物。今晨，护士说道：“这世界真疯狂，你知道推特吗？”我好像听西蒙聊起过它。“你们的名字似乎铺天盖地。”
芬提整个下午都在学习发推文，她现在有三百个关注者了。
五十六、关于一栋海滩小屋
二十年前的那一天，我走出大海，走回陆地，海滩小屋与我不期而遇，看着破壁残垣的海边小屋，我泛起了一丝柔情，坐在小屋前的阳光下，我看清了这个世界原来的面貌，我决定住下来。
五十七、进一步的疯狂
你最新的明信片到了，这次娱乐室里人满为患，太多义工，病人，家属，朋友聚集一堂听你最新的消息。芬提借了一个跑马拉松女人的电话发推文，并列出了欢迎哈罗德·弗莱的具体计划，她想为你准备一个派对，甚至还要做媒体公关，各种活动继续着。亨德森先生在我旁边的椅子里坐定：“芬提有一千个关注者了，我有一个妻子和最好的朋友，那就是我需要的一切。”
“哈哈，我他妈的发起热门话题了。”芬提在房间另一头发出嗷叫。
“人之将死，其心愉悦。”亨德森先生喃喃自语。
五十八、我安家栽花之处
我买下这栋海滩小屋和几乎寸草不生的地皮时，当地人带着好奇旁观。我徒手将这座小屋翻新，用自己曾经学会的技能，换取当地人的帮助。冬天来临前，一对夫妇送给我一个二手木火炉，作为答谢，我每周教他们夫妇二人跳狐步舞，当他们问我你的舞伴怎么样了的时候，我会在花园点上一盏灯，然后想起你来。
我有了一个家，我爱它，我的海滩小屋，我把它从一无所有中重获新生。海滩小屋第二年，我建造了我的海边花园，人们开始驻足，欣赏我的作品，他们带着朋友来到我的花园里。木头人像就是在它鼎盛时期来到的，第一根就是你，然后是戴维，纳比尔，莫林，席拉，我的父亲，母亲。在月光下，这些人像，似乎活过来了，我最爱的就是正中间那个高大的人像。
五十九、婚礼钟声
一个年轻的男病人被他男友搀扶着来到了娱乐室。“我们今天要结婚了，在娱乐室，你们愿意的话都可以来。”一个小时候，新病人和男友坐在中间，婚礼的钟声想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彼得，现在我是你丈夫了。”彼得笑了，合上了眼。
六十、大震惊
“哈罗德上电视了！”娱乐室里人们盯着电视屏幕，是你，我的内脏翻江倒海，你的身边，一个男孩，我的心又是一沉。有那么一刻，我敢发誓，你在和戴维一起走路。
六十一、嗯哼，没人提起
“你们听说弗莱出什么事了吗？”啤酒厂的人似乎急于告诉彼此你的悲剧，作为一个小小的谈资。我太震惊了，几乎昏厥过去。我不敢面对你，但是回到公寓后，感觉更糟。到处都是戴维的痕迹，我哭了好几个小时。
戴维已经离世一周，我去了殡仪馆，却被工作人员拦在外面，当我把属于戴维的红色手套交到工作人员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你和莫林在殡仪馆门前停车。一种可怕的女人哭声在殡仪馆回荡，我想象着莫林走进了那间不准我进的房间了，你对着垃圾桶呕吐，我看着一切，你没看到我。
我看到你开始喝酒，到药店给莫林买睡眠的药。你失魂落魄的行走在路上，再也没有了笑容，而戴维，我再也没有听到任何人提起他。
六十二、谢谢，谢谢
“人们要带来蜡烛和一些东西，在外面为我们祈祷！”芬提说道。所谓的通宵祈祷更像是一场派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他们搞的怒气冲冲，疲惫不堪。守夜者们打算一直待到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