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之夜

图文/刘 潮

每次趁着夜色，我和夫人都喜欢往野地里跑，说到野地，其实也就是安静的乡野农田的路边了；因为我们怀念着曾经的和家村那条长满野花野草的乡野之路；在条路上，我可以走上一天一夜，白天可以和野花野草说话，听鸟儿歌唱，夜晚可以赏月放空，幽思遐想；在那里，我曾经写下不少感动自己的诗歌散文，拍下记忆犹新的照片，和夫人说过琐碎的话，计划过未来的事；而如今那条小路已被蛮横的高速公路拦腰穿过；

为了避开人群与闹市，我们干脆在乡野路边的排挡吃点海鲜便散步去了，海鲜极其美味，却不是我们的重点；其实，走来走去，也就在那么一段少有人车来往的田埂路肩上走；我们来回的走却走不腻也走不累，因为没有高楼大厦和车流滚滚，因为没有疫情的恐怖气氛，更是因为没有了人的复杂和虚伪，也因为没有了紧张与忙碌；我们抬头就看见大朵橘黄色的晚霞云彩和一直伸向脑后的远山和大片的稻田，视野特别开阔，像是置身于自然界的巨幕立体电影院的独特体验，世人所无法提供的；

身陷飘着初秋初熟的稻香气味，我们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的日子，那些曾经让人清心寡欲的日子；那时的人们除了盼望稻谷熟透的丰收之日，似乎就没有其他更多的念想了，贫乏却简单，劳作却快乐，心里也是坦荡荡的有稻香的气味；或许我们不由自主的驾车远道而来，贪图到这里走一走，无非就是为了怀旧和念想，让自己的心回到乡野来和自然亲近一会儿吧；

这次来和以往大不一样的是，由于近期连续的高温天气，田埂边小河的水都快要干枯了，连河床的石头和沙子都显露出来了，听说许多河流都断流了，看来是真实的发生了；而人们依然不断的把仅有的一点河水继续往田埂里灌水，当然是要保住这片绿油油的稻田了，丰收的日子也近了，怎么可以前功尽弃了呢；我看着这片辛苦支撑的稻田，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这是水稻田啊，怎么可以没有充足的水来支撑呢；借着夜色一点亮光，我们边走边视察起各处的稻田，像是专门前来勘察农田水利的干部，心中捏着一把汗，到处都缺水，真为农民的生计发起愁来；心想，不管人类科技多么发达，这靠天吃饭的事是由不得人的；

路上我们遇见一位农民正在用手电照明为田埂输通水路，那些水也无非是从可怜的河水里抽上来的水，他试图让那些水也能渗透进那片已经因缺水而干枯的农田；我们用本地话进一步询问，他却听不懂我们说的话，夫人解释说，因为当地农民嫌种田收入太少都纷纷将稻田转让给外地务农者来承包了，那些本地农民就可坐享其成或做其他什么生意去了；我听了，无言以对，心里沉重，感叹这世道背后是极其不简单，空前绝后；

或许是因为我们这次的话题与念想都关注在连续干旱与农田的事上，上帝似乎垂听了我们心中的祷告，突然晚风大作，一团乌云在头顶上压过，居然随风下起了阵雨，不远处却还有深蓝色的星云在夜空里闪烁；我们是又惊又喜，虽然淋着雨，心里却开心，为这片稻田和农民开心，这片稻田应该有希望了；虽然我们冒着雨快跑了一段路，也就我们走来走去的那段路，雨却停了：除了路上有雨滴的痕迹，稻谷和禾叶上还留有雨水，其他的又恢复如初了；风止了，我笑了，宇宙如此之大，居然不忘记这片稻田和我们微小的祈祷，它所有的跌宕多变都体现在这段路上了，这段乡野之夜的路上；

趁着凉爽的雨后，我们继续留恋着这片刚淋湿过雨水的稻田，它们才刚刚尝到雨水的滋味，雨就停了：我们也才慢慢领略到乡野的奇妙，自然的清新和晚风吹动稻田的寂静之声却又要驱车回家了；嘴上安慰自己说，下回在来，心中却说，好不容易才找回接通与自然的对话却又要进入熟悉而陌生的世界了；

我似乎听到身后的乡野开口说话了：谢谢你们来看我，虽然只是片刻之间；

人就这么矛盾，面对生活，我们很难两全，只能为自己多找时机与大自然亲近，与乡野农田对话，关心它们其实也就是关心我们自己的内在，因为，我们心里住着一个永恒的乡野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