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不以山水为远

今天遇老家做道公的叔,他说:“你一个月有多少次回你的慢客庄?”
我说:“多则三次,少则两次。”
“那也算蛮频了。你怎么很少回老家了?我可是外出久一点就想回家的。老家毕竟是出生地,也是在那里长大的。”
从我的常住地回老家,只有二十四公里,回慢客庄,却有六十公里。我叔是想不通,我为什么舍近求远。
这个叔,是我在老家少有的几个能聊天说话的人,也算是知音吧。
我能说什么呢,我想了片刻说:“我回去十次,也许遇不上你一次。我回去,遇到的,都是不能聊得来的人,没什么知音啊。有知音,就不以山水为远。”
我十七岁离开老家后,原先能聊得上话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些乡亲平日里又要东奔西跑地谋生,我回去,与他们偶遇的机会极少。就连这个不用背井离乡外出务工,又有谋生手段的叔,都感慨自己:生存的压力就压垮他了,想追求个把自己的理想,都很难修成正果。何况比他更少谋生技能的知音呢?我回去,他们又有几人得空陪我闲聊?
即使抽空陪我说上半天话,那也是樵夫与羊倌聊天,聊上半天,羊倌的羊吃饱了,樵夫的柴却还一根没砍。这感觉,让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叔听了,点点头,赞同我的说法。
我不回去,并非我不爱恋老家。人年少时的记性出奇的好,老家的世事人情早已烙在心里,会永世不忘。明月夜,老家的风物,老家认识的人,经常也会入梦来。
对于一个喜欢与文字厮混的写作者,老家永远是我文学的故乡。我写下的文字里,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写故乡的。将来哪天,有心要用文字给故乡竖一块碑了,我必定要回老家去,浸染一段时日。
胡雪岩说过:你的心大到一个乡镇,你就能做一个乡镇的生意;大到一个县,就做一个县的生意;大到一个省就做一个省的生意;大到一个国就做一个国的生意。
贾平凹刚开始写故乡棣花,稍长刚写商州,中年后写陕西……
由此想来,老家,仅仅是地理位置上的我的老家了。从心里位置上看,慢客庄乃至贺州,都是我的老家。
所以,很多时候我还是愿回慢客庄,吸取这里的山水清气,与这里的知音交往、成长,在一种远上高山避浮名的心态下,给我的庄园除草、给树木花草施肥,末了,写上几幅青山、画上几片云烟、写下几行文字。
我想,即使慢客庄知音稀少,可我也可以与这里的山水为知音。这里的山水,是老家的山水无法比拟的。
老家的山水生我养我,却因人口稠密,让我没有主人之感,而这里的,却能给我一种拥有感。

其实心里明明也知道,山水是主,人是客,但是从古至今,人们都是这么自欺过来的,并长期陶醉于这错觉中。我无缘做帝王将相,心里没有大人物那心系江山的权欲统治欲,我1有的,只是一份高山流水遇知音的闲适,并用这份闲适慰藉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