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对话》第一话 边缘问题

他的内心住着一个王，时而统治着他，时而影响着他，时而指引着他，时而与他同欲同求，时而与他背道而驰。刚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王的存在，好像他就是他。到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让他觉察到了王的存在。王刚开始还不承认，总是在躲避。后来在他强大的心理攻势下，王终于承认了他的存在。故而在内心空白的时候，他们也时常来一段对话。

他: 你真是够狡猾的啊！

他经常对王这样说。

王: 这个，不算是狡猾吧。我觉得我是另一个你，只不过你很难意识到你自己身上的另一套体系罢了。尽管这一套甚至几套体系有时并不是那么协调。

王笑着说着话，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与不安。

他: 你在我心里，也可以说是意识里，待了这么久，我都没有意识到你的存在，可见我竟是一个糊涂蛋了。可笑我竟然自诩或被别人称作是一个聪明的人。

王: 哈哈，我的朋友，聪明人可不是这么定义的。就像苏格拉底说的那样，聪明人不是自以为或别人以为你什么都知道的人，而是自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无知是求知的前提。

他: 哦哦！我似乎理解些了，自以为聪明会影响你变成一个聪明的人。

王: 为无为而无所不为啊！

他: 我有一些问题想和探讨一下，是关于哲学的。首先我想问的是，什么是哲学？就是哲学的定义是什么？

王: 嗯，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其实很难回答。有时候很多东西并不能完全的定义化，因为语言并不是全能的，总有一些地方是语言无法触摸的到的。就好比你也很难给宗教、艺术、文化等等这些抽象的东西下一个准确的定义。但是我还是愿意用一句尽量简单的话来回答你，哲学就是探讨边缘问题的学问。

他: 边缘问题？请问怎么理解边缘这个词呢？

王: 所谓边缘就是介于已知和未知之间的地方，就是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但又不完全知道。如果你完全知道了，你就不会困惑于她。如果你完全不知道，你又不会感觉到她的存在。

他: 存在？不存在？就是说边缘问题就是在已知的最前端和未知的最末端吗？

王:是这样的，我的朋友。你只能证明存在是存在的，而不能证明不存在是存在的。如果你证明了她的不存在，其实就是证明了她的存在。

他:你这话说的有些拗口，我不是很明白。

王:哈哈，看来你已经学会怎么变的聪明了。

他:我想这个问题值得讨论，最好很多人在一起谈论，不是说真理越辩越明吗？

王:讨论是一把双人剑。讨论的结果可能是发现更多的问题，但也可能是得出一个具体结论。而得出了一个不容置疑的结论，我们可以称之为真理，这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真理可以看做是一个终点，看到了终点的人往往不会走到终点。

他: 那你很少参加讨论吗？

王:嗯，可以这么说，我的朋友，我更看重的是独立的思考。在很多情况下我都是在聆听，并不轻易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我觉得每个人其实都是一头犟驴，在讨论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们只负责把自己的声量放的最大，却从不听对方是在说什么。他们不是听不到，而是不想听到。他们倒是有听不懂的可能。

他:哦，那你是说讨论没有意义吗？

王:不是这样的。这要看讨论的是什么问题，有的问题可以讨论，有的问题不可以谈论，只能去想。

他:好吧。尽管我不是很赞成你的看法，但我也不表示反对。我要思考一下。

王:你完全可以表示反对的，只要你能让自己满意。

他:正如你说的，有些问题不可以谈论，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去管他。我想说的另一个问题是，我总是想活的随心所欲些，但是很难。这样做往往是使我吃不上饭，有被饿死的危险。我觉得这很无奈，活着是一切意义的基础。我始终觉得我来到这世界并不是求死来了，虽然我难逃一死。我总觉的这里另有一些事是我应该去努力做的，做了就不后悔的，做了就有意义的。但究竟是什么事，我不知道。目前还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知道。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王: 嗯，这个问题同样不好回答，没有固定的答案，或者说根本没有答案。为什么活着就是因为你已经被活着了。

他:被活着？

王:对啊！你难道有选择不来这个世界上的权利吗？我们是被来到的，当然不是被迫，也谈不上主动。只是亿万个精子中的一个个一个卵子随机结合的缘故，这当然是生物学的观点。从哲学的观点看，人是一种观念的存在。

他:观念的存在？你这是唯心主义吗？

王:不是唯心主义。我所说的观念指的是生与死的观念，就是对于这种现象的看法。

他:好吧。我还是听的不是太明白。

王:思考，我的朋友，多去思考。思考并不是就要得出一个具体的结论的。

他:我一下就会陷入一种混乱而又迷蒙的状态，我会觉得浑身难受，我总是在这样的时候淡化自己的存在。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物体，没有情感，没有欲望，没有思想，甚至没有实体。但老实交代，这很难做到。

王:是的，是这样。这说明你的自我意识在觉醒，但你又无法准确的定义自我。这让你迷茫，这是正常的。自我意识的觉醒，也是产生痛苦的原因。但是这种痛苦是有价值的，比懵懂无知的幸福有价值的多。

他:嗯！我确实很痛苦，不论是身还是心，总觉得自己在不明所以的存在的。唉，我有点累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王:嗯，休息吧。

此刻，窗外飞过一只蝴蝶，远处的山坡上山花烂漫，一切仿佛都很有意义。

17/12/23于北京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