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围城人物方鸿渐
易昱丞
第一次阅读《围城》时,还是小学六年级,那时只觉围城中的文字平凡而又朴素,描写的生活也算得上是“雅俗共赏”,只感觉这其中的故事全无编造,放在真实的世界中也合情合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在那时的我的心目中,方鸿渐是一个有趣而又懦弱的人,并没有其他太多感受。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重读此书时,才发现钱先生对此书注入的心血之多以及人物刻画之深,而方鸿渐不只是故事中的一个角色,更是人生的一面镜子,而围城不过是社会的缩影罢了。
钱钟书先生把故事中的主人公取名为方鸿渐是有来历的,他曾说过:“鸿渐”不过是一只鸟飞来飞去没个着落。《易经》中也说过,这只鸟先在溪边,后飞到石头上、陆地上、树上、最后飞到山头上,亦即亦至。所以鸿渐的微意便是“徘徊的鸟”。联系主人公的故事,这一说法倒也合情合理,他正是和鸟一样,不断地渴求冲出围城,又落在另一座围城中……
说到方鸿渐的矛盾,就不得不从这矛盾的根源谈起。方鸿渐从故事一开始,就在为各种腐朽思想的安排而奔波,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生活获得自由,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往往是对社会的妥协和无意识的对自己的保护。而正是因为信仰的缺失,思想的不坚定和性格中固有的软弱缺陷,再加上当时特殊的社会环境,才使得方鸿渐常常陷入思想的困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围城”。在我看来,这就是方鸿渐人生悲剧的根本矛盾。
说完矛盾,我们应该怎么看待方鸿渐人生中的围城呢?
首先,先简单分析一下方鸿渐的学业围城。出国留学可谓是方鸿渐的一个人生转折点。赶上了出国留学的潮流,花着别人的钱,坐上洋船,走在洋城,可他心中对文凭和博士头衔却是非常鄙夷的。本以为出了国,镀了一层金便万事大吉,谁知还是落入了中国重结果不重教育的俗套,因为父母和出资人的要求,虽没在国外学得什么本事,但还是得弄张假文凭蒙混过关。方鸿渐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论其学业,只不过是国文曾受一迂腐老子教授,中学会考考了个第二而已。那为什么还要出国呢?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在封建的时代,光宗耀祖是通过科举考试,从秀才一直考到进士,科举废除之后,总得有个替代品吧,此时出国留学便是“光宗耀祖”的不二之选。方鸿渐一个中文系的文科生,跑到外国读书,光是想想便感滑稽,与其说是去留学,不如说是求欧洲转了一圈。然而很搞笑的是,这小小文凭,还真的让方家光宗耀祖了一回。首先,这获得的学位,让丈人很满意,当机立断就把这消息登到报纸上去了;其次,方鸿渐一回乡,便受到父亲、叔伯的迎接,还有两名记者来采访他,问他对于世界大势的看法(他能有什么看法?)再次,当地高中的校长请他去给学生们作报告,尽管方鸿渐本人并不愿意,但在父亲“光宗耀祖”思想的推动下,替他接受了这个邀请。
对于方鸿渐的学业围城,我认为主导因素是崇洋媚外的思想和光宗耀祖的封建礼教。而方鸿渐在这其中如同一只被夹着的虫子,只得在精神的围困中动弹不得。
再者,分析一下方鸿渐的恋爱围城。
女主一:鲍小姐---苟且之情
留学归来的方鸿渐与苏文纨和鲍小姐同乘“法国邮轮”回国,被人乘坐“局部真理”和“熟食铺子”的已有未婚夫的鲍小姐行为不检点、恣意放荡,对方鸿渐进行引诱。“你叫我想起我的fiance,你相貌和他像极了!”“今天的苏小姐不回来了”然后又不只是故意引诱还是无意挑逗,“咱们两今晚都是一个人睡”,然后“周身的血都升上脸来”,接下来,两人便在一张床上愉悦的成长。没有过多久,鲍小姐下船了,只疏远的对方鸿渐说了一句:“不用劳驾你,李先生回来接我”撇下方鸿渐,一个人走了,走的是那么坦然,昨晚还在一张床上,今天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让方鸿渐感到不解和羞辱,在众人面前脸面丢尽。我想,也许鲍小姐根本不在乎他,只是把他当做船上无聊时消遣的一个玩偶,却从未想过这感情的失败会给情场缺乏经验的“处男”带来什么。总之,这一段游船情缘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女主二:苏文纨---感情纠葛
其实吧,在我看来,苏文纨和方鸿渐之间的感情根本谈不上是爱情,或者说只是一厢情愿的悲剧,毕竟苏文纨在爱情上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苏文纨虽然有着女诗人的才华,同样也具有了女诗人那所谓的对“浪漫”的渴望。她试图激起三个男人互相嫉妒之心,还怕他们太早分出胜负,“自己身边就不热闹了”。不仅如此,苏文纨还专挑软柿子捏,苏文纨的择偶标准,也许就是要找比自己弱、容易控制的丈夫,然而这是不符合中国的爱情观的,所以赵辛楣便很容易就被淘汰了,而方鸿渐配上他那特有的懦弱的性格,简直是不二之选。可方鸿渐终究是对她没有感情的,那就明说好了,可最气人的就是这方鸿渐偏偏一点主见都没有,做事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直到那晚上的一个吻,让这本该简单明了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坏事总是一环扣一环,这件事情也为后来他与唐晓芙的情变埋下了伏笔。总而言之,我认为这一段情缘是因苏文纨而起,因方鸿渐而终,显然,错的一方便是没有表明心意的方鸿渐,然而一直占有主动权的苏文纨难道就没有错了吗?其实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就是为什么苏文纨亲眼目睹方鸿渐和鲍小姐苟且偷情之后(这件事中方鸿渐渣男的形象简直暴露无遗),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夹着尾巴亲近方鸿渐,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爱情?
女主三:唐晓芙
唐晓芙和方鸿渐之间的爱情才真正谈得上是两情相悦。尽管唐晓芙一开始就认定“我绝不会爱上方鸿渐”,但在交往的过程中却慢慢沦陷了,也许这也正是方鸿渐诱人的地方吧,欲擒先纵,让人欲罢不能。于是,唐晓芙帮方鸿渐通风报信,一起瞒着表姐。后来,表姐家也不常去了,只是常与方鸿渐联系、写信,那一段时间也许是两人共同度过最甜蜜的日子吧。可好景不长,所有的努力都因为那个吻付诸东流,美好的回忆化为泡影,虽然两人心中都有对方,但种种误会和巧合使这对情人只能抱憾分手。
感情的围城到这里就结束一大半了,虽然过程也不乏凄美,这结局总是该让人惋惜的,只剩下赵、方、苏、唐四人在感情的围城中迷失方向,最终各奔东西。
最后,再来看看方鸿渐的事业围城
在学习生涯中,方鸿渐可以被视作是被各种因素所逼迫的而失败的;感情生活中,可以说方鸿渐是因为没有经验而失败的;但事业的失败,只能说明方鸿渐这个人是自命不凡而又没有真材实料造成的。何以见得?要知道,方鸿渐刚到三闾大学时,是羞与为伍的,然而走的时候却是被赶出去的。他学不来韩学愈的厚颜无耻,所以只当上了副教授;论睿智和小机灵,他也比不上满口仁义道德的李梅亭;想要阿谀奉承,更是比不过夹着尾巴看人的顾尔谦了;而最让人感到羞耻难当的,便是堂堂留学生,英语还没有孙小姐教的好。这么多不利的因素加在方鸿渐身上,再加上高松年对他也不满意,被辞退是必然的。后来在赵辛楣的推荐下,方鸿渐还是混到了一个负责编辑室的工作,就相当于现在的保安,是个闲职。后来华美编辑社被敌军收购了,他也成了第一个离职的人。失业之后奔赴重庆,也许那里就是等待他的下一个围城。结果如何?作者没有交代,但能好到哪里去呢?亦只是为自己增添一段困惑的人生。
说完方鸿渐的矛盾与挣扎,基本上就完成任务了。但读完整书后,有一个问题始终没能解决。“怎么才能逃出围城呢?”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以解决吗?我想,砌成围城的砖头,正是人们心中无止境的欲望,在这欲望中,每个人都追求清醒,而追求的清醒却让人陷入更深刻的迷惘,越用力,越是被束缚。那能怎么办呢?回到最初,也许不进入围城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吧…但又有谁能够拒绝围城的诱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