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成河
文/梁知夏
随着连战连胜，起义军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只要再拿下不远处的宛城，从此南阳刘氏兄弟也可以算得上是起义军中响当当的人物了！
夜雾下的小长安聚静悄悄的，刘演率领军队望着面前白茫茫的一片，心里没有半点迟疑，下令迅速穿过小长安聚，尽快对宛城形成合围之势。
当起义军陷入大雾中的时候，早就等待多时的王莽军像是饿虎扑食般朝着毫无准备的起义军冲杀过去！
领导王莽军的将领是前队大夫甄阜和属正梁丘赐，这两个人在历史上也没有留下些什么特别的记载，他们的出场也就是两次，小长安聚是第一次。
熟悉地理的王莽军像是猫捉老鼠般将起义军瞬间冲散，然后逐个击破，吃了连连败仗的王莽军终于在这里找回了场子。
小长安聚一战，起义军损失惨重。此刻的刘秀也被打得落花流水，原本组建起来的军队此刻正到处逃窜，死尸遍地，血流成河。
谁也顾不上谁了！刘秀骑马跟着潮水般败退的士兵们往棘阳逃命，沿路他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伯姬，并将她拉上马一起逃命。
还没冲出去多远，刘秀又在乱军之中遇到了姐姐刘元。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追兵，刘秀想拉上自己的姐姐一起走！可这不久前才从新野县令手上抢来的瘦马哪里能经得起三个人的重量？
姐姐刘元望着满脸血污，大口喘气的弟弟，微笑着摆了摆手：“你走吧，你救不了我的，不要一起送死。”（元以手撝曰：行矣，不能相救，无为两没也。）
刘秀看着怀中的妹妹伯姬，看着坐拥在姐姐刘元身旁的三个侄女，泪如雨下。
这就是战争，当一旦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每一个参与者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小长安聚一战，刘氏宗亲数十人遇害，刘秀的姐姐刘元和她的三个女儿，二哥刘仲，以及叔父刘良的妻子和两个儿子，这些曾经陪伴着自己长大的人就在一瞬间都从身边离开了。逃到棘阳后的刘秀望着身旁惊魂未定的妹妹伯姬，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我们之所以奋起战斗，不是为了牺牲，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可以有尊严地活下去！
从现在开始，我要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好活下去。
来不及悲伤，因为经过大败后的起义军已经被吓破了胆。原先就只打算趁乱攻城，然后烧杀抢掠的新市军和平林军的领导者们见如此惨败，哪里还愿意跟着刘家兄弟干。
大家各怀鬼胎，要带着自己的人马远遁江湖，避避风头。
此刻一退，不仅之前打下的几个县城都将不保，而且从此只能沦为草寇，流落荒野，再无出头之日了！
为今之计，只有再找个合伙人了！
人无绝人之路，刘演打听到距离棘阳不远处的宜秋驻扎着一支生力军——下江军。
说起这个下江军，其实是赫赫有名的绿林军分支。
新朝末年，天灾人祸层出不穷，除了那些宗室子弟和地方官宦起兵造反之外，被逼无奈的农民起义军也不在少数。而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军中，叫得响称号的主要有三个：活跃在湖北荆襄一带的绿林军，转战于山东，江苏一带的赤眉军，立足河北的铜马军。
绿林军在新市人王匡和王凤的带领下，一路打砸抢烧，到达鼎盛之时人数已经到达了五万之众。可是地皇三年的大瘟疫让绿林军受到了灭顶之灾，死亡过半的绿林军领袖当即决定一分为二，一队北入南阳称为新市军，另一队西进南郡称为下江军。
刘演原本是要吃闭门羹的，因为他面对的是一群土匪，一群没有大义的土匪。
这群人不知道什么叫光复汉室，他们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有好东西就抢，没好东西就撤，去你妈的道义。
在前往下江军大营之前，刘演不知道这群土匪中有个人居然会毁了自己的王图霸业，更间接导致了自己创业未半，饮恨身亡。他叫张印，一个戏份不多的土匪头子。
事实证明，要想跟一群土匪打交道，必须得有个明白事理的中间人。而刘演找的这位中间人叫王常，记住这个名字，他会在此后的十几年时间里陪着刘秀东征西讨，建立东汉。
在王常的劝说下，下江军的那群鼠目寸光的莽夫终于答应联军抵抗，原本人心浮动的舂陵军又重新镇定下来。
刘演看了看地图，他的目光落在了沘水之畔。
就是这里了，在这里为死难的四十几个宗亲讨回公道。
另一方面，甄阜和梁丘赐以为小长安聚的胜利已经把刚刚组建起来的舂陵军吓破了胆，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宗室子弟兵哪里见过鲜血，哪里打过什么硬仗。接下来只要一鼓作气，就可以抹掉他们！
甄阜决定将粮草辎重都留在蓝乡，率领汇合的十万精兵横跨两条长河之间安营扎寨，并把渡桥尽数拆除，背水一战！
十万精兵在手，就算是没有退路又如何？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的挣扎都只会让死变得更凄惨！
而就在甄阜和梁丘赐觉得即将得胜归朝，论功行赏的时候，刘演下令全军将士休息三日，然后趁夜分为六支部队，偷袭蓝乡。
背水一战是个好计谋，两百多年前的名将韩信就是靠这一招穿过井陉口，大破兵力数倍的赵军。问题不在计谋本人，而是在对阵者身上。甄阜，梁丘赐之辈连韩信脚趾头都比不上，刘演刘秀领导的舂陵军也不是盲目自大的赵军。
还没来得及为那些粮草辎重心疼，舂陵军在刘演刘秀的带领下从西南方向进攻甄阜，与此同时下江军也从东南方向攻击梁丘赐。
半天的时间，梁丘赐大败，甄阜军见状也落荒而逃。刚在小长安聚失去了那么多亲人的舂陵军就像是草原上的群狼般，带着复仇的獠牙一头扎入慌乱的甄阜军阵中，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大战结束，甄阜梁丘赐被斩首，新朝军全军覆没。刘秀望着无路可退，最后淹死河中的新朝军的尸体，在心中默默说道：“安息吧，我将带着你们的遗愿继续战斗下去。”（至食时，赐陈溃，阜军望见散走，汉兵急追之，却迫黄淳水，斩首溺死者二万馀人，遂斩阜，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