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不悔(二)
喊完“这里”,马维骐又低头看看手表,8点10分了,她紧张的跺了跺脚。还好那出租车司机聪明,看到她们母女二人神色匆忙,就掉个头冲着她们开来了。
没等车停稳,马维骐就打开了车门,司机一看折架势,立马踩死了刹车。
“师傅,城北高中,麻烦开快点。”马维骐快速的说道。
又回头告诉马妈妈:“妈你回家吧,顺便帮我祈祷。”马妈妈摆摆手,“放心啊宝贝,妈妈给你加油,考完联系。”马维骐抿着嘴,冲她妈妈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出租车司机选准时机,一脚油门,车便驶离了。
一开始,车速不快,马维骐看一眼手表:“师傅,再快点呗,我赶着高考呢。”
那司机听完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又提速了些。马维骐嘴里嘀咕着:“一定来得及,肯定来得及...”
大概过了5分钟,前方路段即将进入了大十字马路,马维骐嘴里说辞变成了:“一定是绿灯,拜托了,绿灯,绿灯...”司机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马维骐也没有不好意思,直视回去:“看什么,高考多重要的事儿啊,我着急一点怎么了?”
“对,是该着急。”那司机开口说道。说完,似乎又笑了一下。
马维骐看他笑,突然觉得那笑怎么那么刺眼呢,她是真的着急的,虽然...虽然睡过了,但是弥补过来就好了嘛。
她还想再说什么,怒气冲冲的看着他,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说什么都忘了,这人看起来岁数不大,侧脸,侧脸怎么有点好看?
算了,看在你侧脸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马维骐这样安慰自己。
她坐正身子,双手合十聚在胸前,认真的样子仿佛在进行什么宗教仪式。
“真的是绿灯,哈哈哈,太好了。我可真厉害。”她指着路口的红绿灯牌说道。
“嗯,厉害。”那司机敷衍的回答着。马维骐不满的斜他一眼。又不是跟你说话,你爱答不理的算怎么回事啊,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呗。哼,现在的人啊,光长的好看有什么用,没礼貌是硬伤啊。啧啧啧。以前自己坐车的时候,那些个司机师傅虽然没身边这位好看,没他年轻。但是那种恨不能跟你一直说话,侃天吹地的态度,让人一下子就产生了亲切感啊。这位倒好,冷漠的像教导主任。她又在心里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眼看着就要穿过横道了,前方不远处就是城北高中,隐约看着,门前已经聚集了好多学生以及家长。
马维骐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一半。可就在这时,她一直忽视的司机突然喊了一声:“小心”并朝她扑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余光中看到出租车侧身驶来一辆小型货车。车速快的惊人,他们已经躲不过去了。
马维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它闯红灯了。随后她就感受了剧烈的翻转,听见了车辆相撞刺耳的声音。视野中一片红,也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那小司机的血。浑身上下哪哪都疼,她疼的直想叫,可一张嘴,嘴角似乎有什么流了出来。她想用手去摸摸,奈何小司机死死的抱着她固定着她的双臂,致使她动弹不得。失去意识之前,她还想挣扎一下,可是小司机似乎已经昏倒在她身上,自己的脑子里又是一片混沌,挣扎最终无效,彻底的昏了过去。
马维骐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是在医院里。周围乱哄哄的全是说话的声音,脑子里有些疼,她不敢大幅度的转头。眼睛涩涩的转了一圈,发现妈妈正从门口进来。
“醒了啊,宝贝,有没有哪不舒服?你等着啊,我给你叫医生。”还没等她说话,她妈妈又匆匆忙忙出去了。
马维骐转头看看旁边,一个小男孩儿左腿缠着绷带坐在病床中间,他妈妈正在用毛巾帮他擦汗。
她慢慢回过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并没什么伤,最起码没看见绷带的痕迹。
“那我是哪里受伤了,怎么就睡在医院了?”内心疑问满满,突然一个恍惚,“我是要高考的,在车上发生了车祸...”
想到这里,马维骐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就这么错过高考了?她立刻转头想下床,却在转头的一瞬间,差点疼的哭出声。实际上,她也确实叫了出声。原来伤在脖子上,她痛苦的拧紧了眉毛。
伸出手,想摸摸脖子,触手的第一感觉是脖子上缠着布,疼痛神经仿佛苏醒,刺激地马维骐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导致她妈妈带着医生刚一进病房就看到女儿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上挂着两串泪珠。心疼的她拽住医生的手就往女儿病床前冲。
“宝贝儿,你怎么啦?哪儿又疼了?”
“妈,我脖子疼。我没想哭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眼泪自己就流下来了,呜呜呜。”马维骐边说边流眼泪,语气也带着哭腔。
妈妈听着又好笑又心疼,还没等说话,一直被忽略的医生插话:“小姑娘挺坚强,你先稳定下情绪,我看看。”说完上下左右的看看马维骐的脖子,扔下一句“没多大事儿,先养几天看看,家属多给做点有营养的”就走了。
医生走了之后,马维骐已经认清了现实:她在乘车去高考的路上出车祸了,住院了,病愈还不知道要多久,今年的高考注定与她无缘。也许从昨晚收拾东西那时就有预兆,不然平时干脆利落的自己怎么会磨磨唧唧地把平时演练上百次的高考准备工作做的那么糟糕。这一次,不再是因为疼痛神经刺激的想流泪,而是想到自己还得过一年“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高三生活,那委屈再也憋不住,“妈”地一声吼了出来,眼泪也奔涌而出,那模样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疼一把。“哎呦,我的乖女儿,这又是怎么了?”任月竹任女士忙不迭的问道,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我今天要去高考的,呜呜呜”
“乖啊,咱先养好病”
“我还得再学一年,好痛苦啊,呜呜呜”
“没准一年之后咱能考的更好呢 ”
“我不,太难了,高三太难熬了,呜呜呜”
“妈妈知道,妈妈都知道。放心,有妈妈陪你呢,啊”
马维骐没再说话,兀自坐在病床上伤心者。突然间,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见她面色一凝,秀眉一拧,张口还带着哭腔问道:“妈,那个出租车司机呢?就是那个人害我不能高考,我要找他算账!”说完,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就要掀开被子准备下地。
任女士了解女儿的脾气,她向来说一不二,干脆利落。生怕她一不小心又伤到别的地方,慌忙地按住她。
“他也住院了,就在隔壁病房,还没醒呢,你先别动。”
“......”
“再说了,这怎么能怪人家呢,警察都说了,是对面的一辆私家车车主喝了酒闯了红灯......”任女士正准备解释,话还没说完,就被心直口快的女儿打断:
“那他也有责任,当时他抓住我干嘛呀,赶紧打方向盘啊,要是他第一时间打方向盘,没准就避开了呢!不会开车瞎开车,真讨厌。”马维骐呛白道。
“乖乖,这我就要说你的不是了,如果不是他当时抓着你保护你,你没准伤的现在还没醒过来呢。”任女士好笑道:“再说了,还嫌弃人家不会开车,难道你会开呀?”
“哎呀,反正就是...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脖子疼,要睡觉。等我醒来再去找他理论!”
“睡会儿吧,妈妈不打扰你了。”任月竹走出病房,刚刚跟女儿插科打诨的劲儿立马退去,一股愁容爬上眉梢。她走到电梯间,从包里拿出电话,打给自己的丈夫马文淮。
还没等他开口,那边就传来自己的丈夫焦急地询问声,“你刚才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啊?是不是在给女儿做午饭啊?我跟你说......”
“文淮”任月竹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出,立刻打断了马文淮地询问。
“怎...怎么了月竹?怎么还哭了,你先别哭,我马上到家!”
“你别回家,我们不在家,在二院3号楼的4楼407病房,你过来吧,见面再跟你解释”
“等着我,马上到”二人放下手机。
此时地任月竹被悲伤地情绪萦绕着,她不能埋怨自己的丈夫在女儿高考的关键时刻不在家帮忙,毕竟谁也预料不到老人突然生病。又心疼女儿伤好后高三地痛苦还得再经历一遍。倒是女儿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在这时候发挥了长处,找到了痛苦发泄对象,也许就不那么难受了。她选择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