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
雷德蒙卡佛在其短篇小说集《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写过这样一段话:“你们在相遇之前也曾爱过别人……如果我们俩有谁出了事,我想另一个,另一个会伤心一会儿,你们知道,但很快,活着的一方就会跑出去,继续再次恋爱……所有这些,所有这些我们在谈论的爱情,只不过是一种记忆罢了。甚至可能连记忆都不是。”这段话颇为让我触动,爱情之于爱情里的人可以重于峦嶂,也可以轻于鹅鸿。
可究竟在我们的现实生活里,我们在谈论爱情的时候,说起来就像自己在诉说一些事情,可是我们终究在谈论些什么?或者我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八年十月中旬的一天我给Miles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买了张靓颖悉尼演唱会的门票,询问是否方便在他家里住上两天。Miles欣然同意,并给了我他在Rhodes的住址。我随后订了一张数日后的晚航班。当天晚上到了悉尼已是九点多钟,从Rhodes地铁出站的时候已经是十点了,我提前给Miles打了电话。从地铁站到他的公寓走路五分钟,他说他租了一个Studio,我说道租金还蛮贵的。
我回想起第一次见到Miles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伍伦贡,他是房东的朋友,来这边拍一些夜景照片。记忆特别深刻的是,在我跟他寒暄之后,她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女生,满是哭腔。那时候我并不了解他,但是心里有了一些的异样的感觉。过了很久,我们熟悉了以后,他跟我解释,当时女孩是父母在国内给他介绍的,但是因为距离原因,他不是很愿意接受,奈何女孩情深,而他对于这段关系也不够斩钉截铁,才有了当时女生哭着给他打电话的事情。
我们在他公寓楼下的广场坐着一起抽烟,十月的天气虽然已经入春,夜晚还是有些凉意。他说女朋友在家呢,等她睡了我们再上楼吧。我问他过得怎么样,他说马马虎虎。从他疲惫的神情我看出了些许端倪。我问他和现在这个女朋友相处的好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个破散的烟圈。他说女朋友经常临时变卦,比如在他准备晚饭的时候,女朋友就临时决定跟别人一起在外用餐。他说房子的大部分租金以及水电费都是他cover的,所有的花销都分开算的精细周密。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示意他这些看上去并不是特别不能接受。他嘴角一扬,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她手机里有很多关系不明的男生,还有很多言语轻佻的信息和露骨不堪的图片,他一直选择忍让。他说,前段时间,女朋友母亲过来的时候,他忙前忙后,那位中年妇女还总是对他指指点点,女朋友甚至都不会帮他说任何好话,让他满腹苦水和无奈。说这些的时候,他面无表情。
我把手里的烟掐灭,跟他说,你还记得你当初追她的时候吗?你那段时间茶饭难进,夜不能寝,还专程买机票来黄金海岸找我散心。你还记得大山和你我在我家阳台的聊天吗?你把这姑娘看成了仙女,开车等她下班,接她吃饭,她醉酒随意说的话都能让你浮想联翩在心里构造了一座乐园。你不觉得此时和彼时你都没变吗?
他说那段时间就是疯狂迷恋她,他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迷恋,仿佛像嗑了药一般,不由自主,情不自禁。我说,在那个时候,她在你心里就像山峦一样重,她就是“爱情”。如今她依旧像山峦一样,让你在这段关系里被压得喘不过气。张爱玲说:“你如果认识之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正是因为你之前并不“认识”她,在你来黄金海岸的那几天,你完全是丧失理智的,你根本不了解她。
他听了之后有些怔怔的,他说他庆幸遇见了她,却也遗憾遇见了她。他对爱情充满憧憬和渴望,就像许多单身中的人一样,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就私下里认为这就是他的真命天女了。
我问他有没有想过自己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他说只要她不变心不出轨就行。我摇摇头告诉他,你说的太容易了。你遇见她的时候,你已经落到了尘埃里,低到了泥土里。可是现实并没有让你满心欢喜地开出花,你已经化为了灰烬。我们在爱情里可以变成傻子,但不能成为弱智。他被我的话逗笑了,又点了一根烟,心不在焉地说,不提她了。我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可能还要经受这种生活很久,因为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解决,甚至逃离。也许就像米兰昆德拉说的一句话一样:“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告别”,所以妥协退让和委曲求全重新变得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