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暑假正式拉开帷幕,有点可笑,已经8月中旬了,立秋了都,窗外知了在进行最后的绝唱,高亢激昂。屋子里两个孩子。姐姐在写英语卷子,弟弟在涂鸦。
我假装不经意低地走过去,瞄了一眼,聪敏的姐姐在看听力原文,我罚她重听,听之前还给她讲了技巧和注意事项,尤其不能按暂停和重播键。之后我拿起了《十岁那年》就那么看着,仿佛我也在船上,嚼着发霉的饭团,看不到希望,终于还是那些不知疲倦的鸣蝉的叫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妈妈,姐姐刚才按手机了!”
“你不告状就活不了是吗?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按手机了。”
“你就按了,略略略!”
“我写我的卷子,你画你的画,我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就你长了张嘴是吧?”
我给弟弟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他也安静地画起来,突然他凑到我耳朵跟前说:“妈妈,我情急之下就把甲虫下面的那片叶子画了出来!”
“是啊,你不逼自己一把,你怎么知道你那么优秀!”
“嗯,妈妈,我会努力的。”
“你们俩又在说我的什么坏话?你是不是又在给妈妈告状。”
我和弟弟相视一笑,不语。
姐姐是个敏感的孩子,独自在我家横行霸道了六年,快乐又孤独,骄傲又自卑。快乐是因为她是白家的长孙女从外公外婆到奶奶,那时是绝对的小公主,孤独是因为孩子每天面对的都是太祖母,奶奶,姨奶奶爷爷外公外婆等等的高龄大宝,连一个同龄人都没有。偶尔带她出去玩,她也只会自己玩,不会主动结识谁,就连别的小朋友找她玩,她的小眼睛里满是不信任。后来,长到三岁的她有一天她偷偷敲开邻居的门,请求和大哥哥玩,可是没被邻居婉拒了,她再一次敲开门请求跟小哥哥玩,也被拒绝了。这一切被站在门后的我听的真真切切。这一回,也许是她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了,回来我那刚烈的小公主哭了:“妈妈,我一个人没意思,没人跟我玩。你不要干活了,陪我玩吧,妈妈。”
于是她就有了一个弟弟,她一直觉得弟弟的到来夺走了妈妈的爱,于是从弟弟会说话起,她俩的争执一直都在,一个挨打,一个被打,或者互打,但到最后都会握手言和,有时候冲突特别激烈时,我会干预一下,我从不会说姐姐要让着弟弟,我会说:“打老二要趁早!要不然你怎么能告诉别人,你是一个好姐姐。”我也只对老二说:“你是男子汉,任何时候你都要保护好姐姐,爱姐姐。”
于是他俩觉得谁都不能打谁,要好好的,于是,他俩从动手变成了打嘴仗。我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有时觉得生气,有时觉得好笑。可看着他俩就会想起了我小时候和哥哥姐姐的相处模式,这就是日子,也是轮回。
我看着姐姐气呼呼地听着听力,刚刚发育了一点点的小胸脯起起伏伏,可爱又可笑。她的听力做完了,满分,她一脸骄傲地看着我说:“看见了吗?告诉你,我没按,你要是只相信你儿子,那么,我也没办法,但是后面的题我懒得做了,太多了,有八页呢。”
“八页也得做啊,中考就那么多页呢,你能不做吗?你敢不做吗?耐住性子做吧。”我的声音温暖又坚定,姐姐知道,妈妈发脾气的时候可怕,可是一旦妈妈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就是没得商量。之后姐弟之间的小摩擦没有了,窗外的蝉鸣声也渐渐褪去,只有偶尔女儿翻动卷子的声音,和儿子的橡皮划过纸的声音。
看着两个小鬼宁肯头挤着头挤到一起看书画画,打嘴仗,也没有冷漠地把自己关进自己的世界里,真好。这就是日子,有风声、雨声、蝉声。最主要的是:有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