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独角戏——读《一个女人的史诗》有感
“她想说此生此世她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但她知道他喜欢内向含蓄,就忍了。那是真话,她做什么都是为他。”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说得真好,不是不能吃,是不甜,田苏菲抱着的就是这样一颗瓜。
———题记
《一个女人的史诗》总让人想起:“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这是张爱玲见到胡兰成后写给他的话,虽然那花终也“自我萎缩”了,但毕竟双方真诚爱过,一场旗鼓相当、你侬我侬的恋爱,纵使结局有伤害和痛苦也可让当事人释然了。相较之下,同样低到尘埃里的田苏菲,虽然在仁慈作者的笔下同所爱之人最终相依为命不离不弃,但总是怀疑她的心里是否也是欢喜的,是否也开出了花来,或者她根本就顾不得这些了,她的眼里世界里全是欧阳萸,这份如痴如醉的爱情甚至让她忽视了欧阳萸是不是欢喜,她只记得要让他看到她,让他眼里也有她。
田苏菲是文工团里的话剧演员,对散发着文人高冷气质的欧阳萸一见钟情,明知他的一手书法、一肚子才华并不“实惠”,却毅然拒绝军队领导都汉的求婚,主动追求欧阳萸。欧阳萸这样一个有着浪漫情怀,高雅格调的人,对红遍整个团的田苏菲却是瞧也不愿瞧上一眼,他觉得她太夸张,不含蓄,不优雅。阴差阳错,因为田苏菲怀孕,欧阳萸不得不舍弃心仪的人和她结婚,从此,在舞台上不怕羞,饰演了无数角色的田苏菲便开始了这场爱情的独角戏。
只是因为一件毛衣就跟随小伍革命的田苏菲,过着含含混混的一生,却在爱欧阳萸这件事情上明白的很。从遇见他开始,爱他便成了她一生的功课。婚前,光明正大打听欧阳萸的背景,看到他少爷般无生活自理能力,偷偷摸摸为他拆洗被子,不在乎身边人的言论,也不遮掩对欧阳萸的喜爱。婚后更甚,舞台上那样随意、人来疯的一个人,为了欧阳萸去翻看莎士比亚,只是希望他能看到她也有知性深邃的一面,但他却从来没看过她的哪怕一场戏;受不了自己对欧阳萸的嫉妒、惦念,也尝试着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男人身上,以使自己“从思念欧阳萸的边缘兜开去”,但欧阳萸甚至连嫉妒都没有;看着欧阳萸日日招待那些狐朋狗友,酒桌上胡侃撒疯,为了维持他的这份“开心”,自己省吃俭用搭上工资不说,还当掉家里值钱的东西,换来的只是一句“我让你吃青菜了吗”;在那些物资匮乏的日子里,她整夜整夜为欧阳萸捉青蛙炒来吃,从来不知道怎么过日子的她,竟然也学会了精打细算,这些苦日子都是她自己的,他从来也没有同她并肩作战过。她无时无刻不在怀疑他是否出轨了,经常因为自己的想象痛苦不堪,她渴望得到他的爱,却真切明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又不肯放弃,以至于爱过头竟然想着撮合他和他最初的恋人。只有在那最困难的时期她是安心的,她知道所有的人都背弃了他,不会有莺莺燕燕围在被打倒的他身边,这个时候她尽可以放心去爱,以至于她期盼着再来一次这样的灾难,好让他完完全全是她一个人的。
就是这样一份感情,你明明知道悲剧一场,却不忍心说出,而是幻想着在他们婚后的日日夜夜里总有那么些温情存在,幻想着他不过是表面冷淡不善表达而已,幻想着他在她那里也是得到了安慰和幸福的……
爱的独角戏——读《一个女人的史诗》有感作者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她那么偏爱女主人公,让她的爱在她的笔下尽情绽放,让她终守得云开见月明。或许是这份偏爱太重,文中对时代背景以及其他人物的着墨如此之少,以至于让人只看到田苏菲,看到她的温柔、泼辣;欢快、心碎;纯真、世俗;坚强、无助。她的那份永不磨灭的激情一直闪耀,让人忘记了欧阳萸的立场,轻易就站在她这一边去伤感叹息。若不是她逼得紧,他连那句“我爱你的单纯”也不会说;每次吵架都欲言又止或者保持沉默,他从也没有痛快表露过内心的感受;甚至被现实折磨得不堪,他也只是借酒消愁。包括老外婆和欧阳老爷子,永远以“啊”或者挥一挥手来作答,他们的内心又是怎样的,这些作者都避而不谈。那样沉重的时代背景,作者一笔带过,欲说还休,就像一棵树长出一枝树桠,还没有长长就停止了生长,附在树干上突兀又多余,假如不是为了突出田苏菲坚守这份爱的不容易,大概连这些也懒得去描述吧。但是我们怎么忍心去责怪作者呢,她无非是想给现实中抓不住爱情的母亲在小说中构造一个完美的结局而已。
田苏菲的原型是作者的母亲,田苏菲最终得以同欧阳萸相依相偎,然而作者的母亲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失落的版图》中,作者如是说“妈妈是好看的,年轻时更是,荣耀的日子有过不少,似乎什么都有过,只是从没得到过爸爸的爱”,最终在子女长大成人后,丈夫毅然同她离婚,那样爱,她却也无力挽回这场婚姻。身为子女,作者既无法抚慰受伤的母亲,也不能劝阻追求幸福的父亲,看他们相互间纠缠、消磨、遗憾,无奈之外也只有在小说中为他们改写一个不那么悲伤的结局罢了。既是独角戏,谢幕也是凄清孤独的。
《一个女人的史诗》,哪里是史诗,一场你追我躲、一厢情愿的爱恋罢了;一个女人的平凡爱情、平凡人生罢了;一段随风逝去、默默无闻的往事罢了。没有可歌可泣,亦没有荡气回肠,之所以叫史诗,大概因为主人公的原型是作者的母亲。作者是给自己所见证过的、影响了自己人生的父母感情作画,于作者而言,那小心翼翼维护单方面爱情的母亲,一直都在寻求丈夫认同和关注的母亲,那样的一生果真就如史诗般宏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