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化作她左手的月光

2018-12-21  本文已影响0人  梦呓场

很多人听说过的余秀华,常以“农村脑瘫诗人”为前缀。大家佩服这个女人,佩服她与病痛抗争的坚强,佩服她即使脑瘫也有数不尽的诗意与才华,佩服她身居村落却也能好好生活的乐观。但我认为,这么想的人,一定没好好感受过她的诗。

她的诗里有风,有河流,有春天里千般婉转的莺啼,有秋日里晶莹饱满的麦穗,有冬日白雪皑皑中一抹清冽的红,还有她对生活的全部热情,对所爱之人毫无保留的深情,对未来忐忑却又怀着憧憬的守望。

虽然从未见过她,但她在我心目中早已有了鲜明的形象。

我仿佛站在秋日的山谷之中,天空是纯净的澄蓝,阳光灿烂的有些发白,舒服的秋风吹拂在我的脸上,金色的麦浪一阵一阵向我涌来,山谷是安静的,耳边充斥着麦子互相摩挲的声音。而她身着绿色长裙的背影,出现在我不远处。她的头发飞扬着,绿色的裙摆飞舞着,不经意间露出农村人特有的麦色皮肤。

忽然她转过头,对我笑了。

风突然变得急躁,麦浪开始毫无规律地冲击着我,而她仍微笑着,眼里泛着因太阳照射变得耀眼的泪光。地里长出了几簇粗实的藤曼,被秋风卷着,将她包围了。绿色的藤曼叶片和金黄的麦穗在风中交缠,迷乱了我的视线,但她的笑容依旧清清楚楚。最终,风停了,她也消失不见,天地依旧广阔,阳光依旧灿烂,四周依旧安静,我低头,手上不止何时躺着一片嫩绿的叶。

她没有消失,她是天地本身,天地不会消失。

正如我所写的,我在诗里看到的她,是融化的,是流动的,是完全展开的。她将自己的经历,爱憎和幻想全融进诗句里,我从未见过有如此一个人将自己彻底剖开,在浮动着假象的世界里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见字如见人,我从她手执笔写下的每一个字,看到了她的面貌;透过她洇在纸上的诗句,看到她眼里的人间。

她诗里的横店村,是美好的。依山傍水,有着清新的空气,和煦的风,明媚的阳光,歌唱的鸟儿,聒噪的蝉,苍翠的竹林,打谷归来的路边流动着的河。

她诗里的自己,是卑微的是,将所有情感展开的。她把自己的心掏出来,亮晶晶的,闪烁着时而幸福时而惆怅的泪。“哦,我们都喜欢这光,虽然转瞬即逝,但你还是你,有我一喊就心颤的名字”。“心颤”二字,多好啊,一位过了中年的女人却写出有如此少女情怀的句子。每当想起这句话,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总会被触动,我仿佛全身被抽走了力气,融化在这份无法言喻的美中,仿佛眼前就站着我此生最爱的人,纵使沧海桑田,但我永远怀着最初那份真挚的热情去爱他。

她诗里的生活,是宁静的,这源于她内心的纯净,将世间的一切灰暗过滤,保留了最原始的色彩。她将自己和自然相融,竹子拔节便是她的成长,红黑的土便捏出了她的命运,广袤的天地充盈着她不可言说的美丽,风里流转着她扑朔迷离的眼波,雨声啪嗒啪嗒,掩盖了她想压抑而不得的嘤嘤啜泣。

我看到她如月光一般皎洁的心灵,看到她对爱情付出一切的渴望,看到她在家门口静静守候的身影。可我不愿意触碰,我只想静静地任她尽情挥洒在这世间的悲欢,它太美好了,我想任它自由生长。

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个问题:你愿意和哪位作家交朋友?

我写下:我想和余秀华做朋友,来到她的村落里,一起在夏季宁静的午后听着蝉声发呆,在夕阳下,背着装满谷子的背篓,沿着那分割了金黄的麦浪和闪着余晖的河流的小径行走,一起穿梭在清风掠过的竹林中,仰头看那被分割得细碎的蓝天,直到夜晚,在她睡下之后,化作她左手上的月光,窥探她绚烂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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