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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与独处

2016-06-09  本文已影响334人  薇羽

         最近,爱上了独处。

        独处的时候,我并不感到孤独,相反,精神世界丰富充实,心灵感到安宁和自由。就像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说:“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

        在古希腊人的哲学中当中有这样的思想:幸福非轻易获得的东西,在别处不可能找到它,只有在我们自身中才能发现它。

        独处的时候,我感到了幸福。

圣伯尔纳(法国基督教神学家)说过:“哦,独处,惟一的至福。”

       不过,这个观点确实很容易引起质疑。

      一个与圣伯尔纳观点相左的黑格尔派哲学家说:社交是他的全部和根本,他自己只是一个各种关系在此相交的无形的点,如果将他与黑格尔、他的大学、他的教会、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出版商的种种联系一一抽除的话,他将什么都不是,或者最多只是个名字和一副挂衣架。

         由此可见,于他而言,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说“哦,社交,唯一的至乐”呢?但是,这并不说明圣伯尔纳的判断就是错误的。圣伯尔纳思想高宏,心灵奇伟,而且对社交知之甚深;至少,他在长久而投入地、轰轰烈烈地体验过社交之后,接受先人们对社交所下的结论;同时,他也熟知宗教生活和独处。我自然可以认为,他对自己也一定有正确的认识,独处一定是他唯一的幸福。

        我想,两种说法都是大实话吧。这两种对精神体验的判断或坦陈虽然大相径庭,却都是诚实可信的。不过问题并不局限于二者之间的这种交锋。这两种判断所表达的不同本质由来已久,而且层次不一,其中一种还可能是由另一种派生而来的。

         爱上独处不等于否定社交。社交是人的一种本能,而且是根深蒂固的。因为,人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会发现他是与父母、兄弟、姐妹在一起的,也就是说他是处于社会之中而非独处的。因此,不能说喜爱独处是人类本性的一种原始特征;而是经验和反省的结果。随着时光的流逝,人的经验随着理智能力的发展而日渐丰富,他对自身的反省也就随之越发深刻。

       人都是喜欢群居的。就如寒冷的严冬,人们拥聚在一起以使身体暖合起来,对于普通人来说,陪伴别人要比独自一人容易得多,与他人进行思想交流,也可以激发我们的精神。这使人们感到与他人的社会交往显得仿佛是令人愉快的,因而,他们宁愿与人相交。

        传统的社交多是发生在同学、同事、邻里甚至亲属、朋友之间。随着技术、时代的进步,社交新媒体出现,它有着非常积极的一面。最直接的,莫过于它让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变得更加方便、快捷。它很容易让陌生人因为新奇以及共同兴趣带来的交往产生愉悦。比如豆瓣,人们依据兴趣建立组织,开展活动,把具有同样兴趣、爱好的人们聚拢过来。除了共同兴趣带来的交往愉悦以及寂寞的排遣外,交往中积攒的人脉、关系,也成为新型社交给大家的额外馈赠。社交达人知道,每一张“熟脸”都有各自的优势,都能释放出不同的能量,说白了都能办事。交往之余,储存这些“熟脸”,以供日后开发利用,如此一来,社交不仅仅是建立了广泛的人脉网络,也会成为一个数据库。

       抚慰人的天使和折磨人的妖魔必然会同时出现。

      很快,人们就感到了烦恼甚至是难以忍受。我们或许都有这样的体验:我们有时候看着朋友圈里上百个名字,却找不到一个想说话的人;在欢声笑语的聚会散场后,发现依然是孤单相伴;平时我们引以为豪的广泛地人脉圈,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利己为大的筹码。

       一个人不可能与除他自身以外的任何人,甚至包括他的朋友或生活伴侣完全和谐一致。个性差异、气质迥然常常或多或少的引起不和。即使人们之间保持了高度的和谐一致,但人们在当下瞬间的情绪差异仍然会造成暂时性的不相协调和分离。拉布吕耶尔说:“交际上,爱才是真正危险的,甚至是致命的。”连伏尔泰这个最善于交际的法国人也不得不承认:“地球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但却没有值得与之谈话的人。”直截了当的说吧,无论友谊、爱情、婚姻的纽带多么牢固,一个人最终所能关照的自有他自己。

      事实上,自然社交被证明是一种精神上的失败。

        可见,喜爱独处显然不是人性中一种直接的原始冲动,而毋宁说是某种从属的渐次生成的东西。

       至此,圣伯尔纳的意思我们也就明白了,他认为追求精神生活的人通达幸福的唯一途径是独处,因为一个变动不居、挫折频频、且瑕疵斑斑的世界是无法令他满意的。在这一途径上,留下了很多伟大者的足迹。

       庄子只做到了漆园小吏,他转身离去,他的理想是至人无己的逍遥;苏轼冤屈被贬,然后深悟:唯有清风明月才是能享有的不竭之物;陶渊明在官场数次进出,最后归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

     波斯诗人萨迪在诗集《蔷薇园》中说:“自那时起,我们便告别了社会,踏上了通向隐居的小路;因为,独处才有安全。”,他还说到自己:“我厌恶大马士革的朋友,我逃进耶路撒冷周围的荒原,去寻觅那野兽的世界。”布鲁诺也声称自己是隐居之友。他说:“在这个世界上,那些一直渴求预先体味神圣生活的人总是齐声呐喊:看那!我将漂流远方;我将独栖荒野。”

         然而,这条途径在其开端是极其艰巨的。首先就要战胜种种自然的欲望,它诱惑你抛弃忧愁郁闷和毁灭灵魂的孤独,以换取与人们共同生活,换取社交;即使糟透了,也能给你一种人类的友情。它会使肉身凡胎的行路人精疲力竭,形容憔悴,就像斋戒了几百个昼夜一般,而世人也会认为他以后的生活相当贫寒清苦,相当可怕。然而,最后走过那一段路,坚持下来的人,有些成了圣贤,有些成了诗人,有些则成了哲学家。

        所以,如果有人说幸福只存在于社交中,他的格言也许与圣伯尔纳的断语一样真诚,实在,但却没有后者那么深刻。因为在自然社交之下,在它的每个成员的心中,一直存在着一种强烈的,精心呵护的孤独,一种原初生命的不可能被彻底打破的沉睡;而在自然社交之上,也总有另一种独处——一片静谧而轻灵的旷野,在召唤着心灵。

         世上还是凡俗之人居多,当我们发现社会不尽如人意,感到自己遁入孤独更为恰当时,显然我们不是一个能够经受得起长期独处的考验的人,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因此,我们在社交中应该保持某种孤独的习惯,亦即学会在人群中保持一定程度的孤傲。既不要拘泥于别人所说的话,也不要立刻和盘托出自己的思想。并且,不要对他人期望过高——无论是在道德上还是在才智上,而应强调自己与别人的意见的差异,这是实行一种值得赞许的宽容的最佳途径。倘若你这么做了,你就不会与他人有过于密切的联系和交往,却又显得似乎生活在他们中间。

        社会恰如一团熊熊烈火——聪明人因与之保持适当的距离而得以取暖;傻瓜则不是因为靠的太近而被灼伤,就是抱怨火的灼烫而逃逸,以致于孤零零的忍受严寒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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