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完的情话和表白

陈倦第一次对林小满说“我喜欢你”,是在高二那年的暴雨天。他把校服外套罩在两人头顶,雨水顺着衣摆往下淌,在台阶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林小满的帆布鞋尖沾着泥,却还是踮着脚,把手里的伞往他那边推了推。
“你看这雨,”陈倦的声音混着雨声发颤,“像不像我没说出口的话,全砸在你身上了。”
林小满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抬手把湿漉漉的刘海别到耳后。她没接话,却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校服布料相触的地方,洇出两片深色的水痕,像两朵正在慢慢绽放的花。
那之后,陈倦的笔记本开始变得奇怪。数学公式旁边画着小小的简笔画,有时是只叼着信纸的鸽子,有时是颗歪歪扭扭的爱心。他总在自习课上偷偷推给林小满,看她对着本子抿着嘴笑,笔尖在“解”字后面顿了又顿,最终还是画了个更丑的笑脸还给他。
“你知道吗,”某次午休,陈倦把剥好的橘子瓣递过去,橘子皮被他卷成小小的花,“你做数学题时咬笔头的样子,比勾股定理还让我心动。”
林小满的笔“啪嗒”掉在桌上,滚到他脚边。他弯腰去捡,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鞋尖,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脸颊都烫得能煎鸡蛋。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把教室里的心跳声盖得严严实实。
高三的百日誓师大会上,校长在主席台上讲得唾沫横飞,陈倦在草稿纸上写满了“林小满”。三个字被他写得越来越熟练,最后竟连成了小小的爱心。他把纸折成纸飞机,趁老师不注意,悄悄掷到她桌上。纸飞机的翅膀上还沾着点钢笔水,像滴没擦干净的泪。
林小满打开纸飞机时,指尖被划破了点皮。她把血珠蹭在“满”字的最后一笔上,突然觉得这个字变得沉甸甸的。陈倦在后排看着她把纸飞机夹进语文书,心里的烟花噼里啪啦炸开,比主席台上的礼炮还热闹。
高考结束那天,全班去KTV唱歌。陈倦抢过话筒,点了首跑调的《情非得已》。唱到“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时,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小满,吓得她把手里的果盘都差点打翻。
“林小满,”他借着酒劲喊,声音在包厢里荡出回声,“我做过最勇敢的题,是算出我们之间的距离。”
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连空调的风声都听得见。林小满抓起包就往外跑,陈倦追出去时,正撞见她蹲在KTV门口的台阶上哭。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找不到家的小狗。
“我不是故意的,”他蹲下来,递过去张纸巾,“你要是不喜欢,我就……”
“我喜欢。”林小满突然抬头,眼泪挂在睫毛上,像没擦干的玻璃,“我喜欢你说的每句话,比喜欢棉花糖还喜欢。”
那天晚上,他们沿着马路走了很久。陈倦把林小满送回家时,她家门口的栀子花正开得热闹。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颗大白兔奶糖,糖纸被攥得发皱。
“这个给你,”他的声音比棉花糖还软,“以后我说的情话,都像这糖一样甜,好不好?”
林小满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有电流窜过。她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转身跑进楼道,连拖鞋都忘了换。陈倦摸着被亲过的地方,站在栀子花下笑了很久,直到露水打湿了衬衫,才发现手里还攥着她掉落的一根头绳,粉色的,上面缠着点发丝。
大学开学那天,陈倦帮林小满扛着行李箱,在宿舍楼前的香樟树下站了很久。她的宿舍在三楼,窗户正对着他的。他数着窗台上的花盆,突然说:“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在楼下给你读诗。”
“读什么诗?”林小满笑着问,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读我写给你的诗,”他把行李箱往她手里推了推,“每一句都藏着你的名字。”
第一个月,陈倦果然每天准时出现在楼下。他拿着个笔记本,站在香樟树下大声读,声音穿过晨雾,像羽毛似的落在林小满的书桌上。有次他读到“你的眼睛是银河,我是追星的人”,三楼的女生们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吓得他差点把笔记本掉进草丛。
林小满趴在窗台上,看着他红着脸挠头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他站在晨光里,连读错字都可爱的模样。
他们的第一次争吵,是因为陈倦忘了她的生日。那天林小满在宿舍等了他一整天,从天亮等到天黑,最后只能抱着室友送的蛋糕,坐在地板上发呆。
陈倦找到她时,身上还沾着颜料——他在画室忙了一天,为她画了幅肖像。画里的林小满坐在香樟树下,手里拿着颗大白兔奶糖,嘴角的梨涡里像盛着阳光。
“对不起,”他把画递过去,声音比蚊子还小,“我以为把你画进画里,就能把所有的时光都留住,却忘了最重要的今天。”
林小满看着画,突然笑了。她抓起块蛋糕,抹在他脸上:“罚你,以后每天都要对我说句情话,少一句都不行。”
陈倦把脸上的奶油蹭到她脸上,两人在蛋糕的甜香里滚作一团。窗外的月光落在画上,像给画里的林小满,又添了层温柔的光晕。
大二那年,林小满得了重感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陈倦逃课去给她买药,回来时淋了场大雨,自己也发起了烧。他趴在她的床边,一边打喷嚏一边说:“你看,连生病都要跟你一起,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
林小满摸着他滚烫的额头,眼泪掉在他手背上。他却笑着说:“别哭啊,你的眼泪是珍珠,掉一颗我就少一颗宝贝。”
那天晚上,他们挤在一张小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陈倦的呼吸声很重,却还是坚持要给她讲睡前故事。故事里有只会说情话的兔子,有颗总在夜里发光的星星,最后兔子和星星在一起了,像他们一样。
毕业季来得猝不及防。陈倦拿到了去北京读研的录取通知书,林小满却要留在本地工作。离别的前一天,他们在学校的湖边坐了整整一夜。
“我会每天给你发消息,”陈倦的声音有点哑,“早上说早安,中午说吃饭了吗,晚上说晚安,还有……”
“还有每天的情话,”林小满接过他的话,指尖在他手背上画着圈,“我都记着呢。”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盒子,打开一看,是枚银戒指,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C和L。“这个给你,”他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等我回来,就换个大点的。”
林小满把戒指举到月光下,银亮的光映在她眼里,像落了片星星。她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的暴雨天,他说的那句“雨像没说出口的话”,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都藏在了时光里,变成了戒指上的刻痕,变成了往后余生里,说不完的情话。
陈倦走的那天,林小满去火车站送他。火车开动时,他突然从车窗里探出头,大声喊:“林小满,我爱你!比昨天多一点,比明天少一点!”
周围的人都笑了,林小满却哭了。她挥着手,看着火车变成个小小的黑点,才发现手里攥着张纸条,是他塞给她的。上面写着:“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到时候,我每天对你说的情话,都要比天上的星星还多。”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陈倦在北京读研,林小满在本地工作,每天靠着视频和消息维持着感情。他会在实验间隙给她发张自拍,背景是实验室的仪器,配文是“再精密的仪器,也测不出我有多想你”;她会在加班的深夜给他发张窗外的月亮,说“月亮照着我,也照着你,像我们的秘密”。
有次林小满出差去北京,提前没告诉他。她站在他的实验室门口,看着他穿着白大褂,对着电脑屏幕傻笑,屏幕上是他们的合照。他突然转头,看见她时,手里的试管差点掉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他跑过来,把她抱在怀里,白大褂上的消毒水味混着他身上的气息,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来听你说情话啊,”她笑着说,“视频里听不够。”
那天晚上,他们在北京的街头逛了很久。陈倦牵着她的手,把所有能想到的情话都说了一遍。从“你的睫毛真长,像小扇子”到“以后我们的家,要有个大阳台,种满你喜欢的花”,从“我研究了所有的公式,都算不出爱上你的概率”到“等我毕业,我们就去领证,民政局门口的花都没有你好看”。
林小满听着,突然停下来,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嘴角:“陈倦,我也有句情话要对你说。”
“什么?”他的眼睛亮得像孩子。
“我等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他的心湖,“等你回来,我们把这些情话,都过成日子。”
陈倦研究生毕业那天,林小满特意飞去北京。他穿着学士服,站在礼堂门口,手里捧着束向日葵。阳光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
“你知道向日葵为什么总朝着太阳吗?”他把花递过来,眼里的光比向日葵还亮。
“为什么?”林小满笑着问。
“因为它想把所有的阳光,都送给喜欢的人啊,”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就像我,想把所有的好,都给你。”
他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里面是枚钻戒,比当年的银戒指大了不少,却同样刻着C和L。“林小满,”他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以前我说的情话,都像糖一样甜,但今天这句,是真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小满的眼泪掉在钻戒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她点点头,看着他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婚礼那天,陈倦在台上,对着台下的林小满,说了段长长的话。从高二那年的暴雨天说起,说到香樟树下的诗,说到画室里的肖像,说到北京街头的夜晚,说到那些数不清的情话。
“有人说,情话听多了会腻,”他的声音哽咽了,却还是笑着说,“但对我来说,只要是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新鲜,每一句都像第一次说出口那样,让我心动。”
林小满坐在台下,看着他穿着西装的样子,突然想起他当年站在香樟树下,拿着笔记本读诗的模样。时光好像绕了个圈,把所有的情话都酿成了酒,在岁月里越存越香。
婚后的日子,平淡却温馨。陈倦在本地的大学当老师,林小满在一家设计公司工作。他们会在早上一起挤地铁,他牵着她的手,在人潮里说:“你看,这么多人,我还是一眼就能找到你,这就是缘分。”
他们会在晚上一起做饭,他切菜,她洗碗,油烟机的轰鸣声里,他突然说:“你的侧脸比红烧肉还好看,我能看一辈子。”
他们会在周末一起去公园散步,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他突然指着天边的云彩说:“你看那朵云,像不像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吃的棉花糖?”
有次林小满生了场小病,躺在床上不想动。陈倦给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线。“你知道吗,”他把苹果切成小块,喂到她嘴边,“我宁愿生病的是我,那样你就能像我照顾你一样,照顾我了。”
林小满笑着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傻话。”
“不是傻话,”他的眼神很认真,“只要能让你舒服点,我什么都愿意。”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那天,陈倦守在产房外,来回踱步。护士把孩子抱出来时,他却先问:“我太太怎么样?”
看到林小满被推出来,脸色苍白却笑着看他时,他突然红了眼眶,俯在她耳边说:“你真厉害,比我解过的所有难题都厉害。”
孩子满月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陈倦抱着孩子,站在林小满身边,突然说:“以前我以为,情话是说给爱人听的,但现在我知道,最好的情话,是把日子过成诗,让每一个平凡的瞬间,都藏着爱。”
林小满看着他,眼里的光比当年栀子花下的还要亮。她知道,他们的情话,还会继续说下去,从青丝到白发,从年少到暮年,像一条长长的河,流淌在岁月里,滋养着爱,也温暖着时光。
很多年后,他们的孩子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陈倦和林小满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着夕阳染红天际。他牵着她的手,手上的皮肤已经有了皱纹,却还是像年轻时那样温暖。
“你还记得吗,”他突然说,“高二那年的暴雨天,我对你说的第一句情话?”
林小满笑着点头:“记得,你说雨像没说出口的话,全砸在我身上了。”
“其实那天我没说完,”陈倦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树叶,“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后来都变成了日子,落在了我们的生活里,变成了柴米油盐,变成了孩子的笑声,变成了我们现在坐在这里的样子。”
他握紧她的手,在夕阳的余晖里,轻轻说:“林小满,我爱你,这句话,我说了一辈子,还想再说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说不完。”
林小满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像当年他画里的颜色。她知道,有些情话,不需要说出口,因为它们早已融进了生命里,变成了彼此的一部分,在时光里,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