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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兽

2019-03-21  本文已影响0人  郁梁

(本文由真实事件改编)

-1-

“那你帮我转告蓝书,说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那是余安托付给我唯一的遗言。

我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走到这个地步,都还怀着如此之深的仇怨。用狱警的话说,“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到死都没有半点悔改之心的犯人”

蓝书是他妻子,自从事情发生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余安被执行枪决前,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知道他这辈子没什么朋友。从入狱到现在,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去监狱里看望过他。

余安是个特别内向的男人,听狱警们说,余安进到这里以后,表现一直都很平静。法官对他宣判死刑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甚至没有任何回驳。

律法的东西我不是很懂,但我完全没有想到,法院对余安的判决会如此之重,如果他的认罪态度稍微好点,又或者随便请个律师帮他争取一下的话,他完全可以活下去,以另外一种方式来更正自己的人生。

因为在我的意识里,毕竟伤人和杀人的性质有所不同,而蓝书,也并没有死。

我对蓝书的印象向来不好,她跟余安结婚的时候,或者说,早在余安想上她的那会我就知道,像她这样一个女人,余安怎么可能驾驭得了。

最后一次见到余安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整个人显得太过平静了,平静的就好像一具没有任何求生本能的死尸。

当所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变态”、“禽兽”、“是不是个男人啊”如此种种的时候,我在心里想,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种扭曲的心理和病态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他身体里面慢慢蛰伏的吧。

-2-

余安出生在广西的一处偏远农村,高中辍学以后,一直在家待着给父亲帮工。距离18岁成年刚好还有4个月的时间时,余安突然离家;他跟父母说自己想要出去闯闯,他想试试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情。

在余安很小的时候,邻居们就经常拿小子的相貌打诨,说像老余这样的老实男人,长相也就平平,怎么就能整出这么个帅气小子?

老余每次听完都是笑着回怼几句便没了后文。

后来村里的孩子将这诨话学了去,当成玩笑在学校传散开,被些早熟的孩子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余安自小生得一副俊面孔,加上平时都不怎么跟人言语,给同学的印象就是一种酷酷的感觉,很招小女孩迷;时间一长,自然就惹得一众男生心里不爽。

余安跟他爸一样是个闷葫芦,遇到事情也不爱出头,同学的挑衅多半都当耳旁风从后脑勺过了。

但也就那一次,余安对人下了重手。

事情的起因好像是因为跟人起了冲突,事后某个高个子指桑骂槐,说他不是他爸亲生然后他妈给他爸戴了绿帽子什么的。余安当时忍了下来,但心里越想越气,下学以后他就有了动手的打算。

余安跟了高个子很长一段,路过一个废弃商铺的时候,他把攥在手里的一根白色灯管狠狠抡向了高个子的脑袋……

大人们找到他们的时候,高个子满嘴是血,肋骨重伤,眼睛里甚至有着一股难以置信的恐惧;而余安,人们事后形容起来说,那个时候的他,像极了一头失控的雏兽。

后来听余安说起这事,他说当时也没想到自己会下手那么狠,事情发展到后面几乎都忘了自己是在干嘛了。

高个子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后出院,余安家里赔了对方一大笔钱。之后余安一直辍学在家,一年以后,转学去了另外一所中学。

余安说自己天生不是学习的料,勉强挨到高中,上了一年又再度辍学。

余安的生活一直都像一个不大真实的故事,仿佛有人给他写好剧本,好让他显得狗血、传奇、甚至异类,他拼命想要挣开的那道锁链,也在拼命的把他拽上情爱、冲动、癫狂的路途,而后一点一点,啃食着他心中的良善与单纯。

包括后来跟我、南山、秦敏、蓝书这些人的相识。

-3-

第一次见到余安,是在秦敏的美发店里。

那个时候的他看起来个头中等,但身形显得十分消瘦;他不怎么说话,跟人交谈起来也总有几分笨拙。

南山说余安身上有我的影子,当时我也一度以为如此,但庆幸其实不是。

要真说起来,我们这些人里,包括蓝书在内,余安真正相信过的也就只有秦敏一个。

秦敏跟她名字不大相符,是个很不规矩的女人;不规矩,但很漂亮,以至于店里生意一直还算满当,且以男性顾客为主。我曾一度怀疑,那些男人纯粹是冲着她的美色去的。

余安跟秦敏是如何相识我不得而知,也未曾多问。他们当时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怎么说呢,就像当时的我跟秦敏一样。

秦敏24生日那天,我翘掉晚上的法规课,拉上南山一起,打算到她店里去堵她。去的时候,店里已经没在营业了,里面只有余安一个在做收尾的清扫工作。

“今天这么早就关门了?”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嗯。”他只回了我一个字,手上的活没有停下。

“你们老板娘呢?”我问他,“我们是朋友,之前经常来的,上次我还见过你。”我跟他解释。

“嗯,我知道,秦姐跟我提过你。”

我觉得他可能没有放对重点,或者是他压根就没听出我话里的语气,把我的问题当成了纯粹的问候寒暄。我也没有跟他解释,找个位置径自坐了下来。

“哎,秦姐怎么说他的?”南山对此饶有兴致。

余安当时看了我一眼,然后非常配合的敷衍道,“也没什么,就是说认识。”

我们坐了十多分钟,一直跟南山扯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偶尔说到秦敏的时候,余安的动作会明显慢下来,像是要打听什么。

直到收尾工作做完,余安才突然想到我之前的问题。这时他才告诉我,秦敏是去接人了。

秦敏当时见到我们有点意外,“你怎么来了?”她一如既往地嘲讽,“这是又在哪个小姑娘那里受挫了?”

“来看看你。”我说。

“走吧,今天我姐们专程过来陪我过生日,一起。”,她笑了一下,然后拉着身边的朋友转身往外走。

我看了余安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或许是某种怜悯,又或者是在他身上看到一种类似孤独的东西。

我叫住他,“嗨,要不要一起?人多热闹。”

……

天知道后来我有多么后悔发出那个邀请。

如果知道秦敏那天会跟余安发生关系,如果知道我会因此跟秦敏彻底决裂,如果知道因为一场名为“感情”的荒唐闹剧,而在余安心里埋下后来的祸根,如果知道因为我的一个邀请而让我们此后的生活分崩离析……

我会跟自己说上一万遍的“去他妈的人多热闹。”

(本文为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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