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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花开

2023-05-25  本文已影响0人  素笔描青花

又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阳光温热,夏花明艳,在公园的一角,绿茵草地,石榴花兀自开着,万绿丛中点点红格外醒目,闲暇时间,我和妹妹在来公园游玩,她身着白色体恤,一条红色碎花的半身长裙,站在一颗石榴花树下,莞尔一笑,清风拂过,吹起了她那飘逸轻盈的裙角,仿若那怒放的石榴花。

“好花一朵”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爷爷说过的一句话。

妹妹出身在五月,正是石榴花盛放的季节,那天妈妈在楼上睡觉,突然肚子疼发作了,楼梯是木架子的长梯,两只手必须抓住扶手才能攀爬上去,这时的妈妈显然不方便下来了。家里人请了一个接生婆,妹妹顺利地诞生了。

那时家里条件差,没钱给月子里的妈妈炖汤喝,每天吃干菜。能有一只咸鸭蛋吃已经很奢侈了。妹妹出生没多久,妈妈就没有了奶水。更没钱给妹妹买奶粉,只好喂米糊。妹妹吃的很少。渐渐地越来越瘦,妹妹生病了,听大人说妹妹得了一种病,我们当地称这种病为“奶干”,是因为没有母乳喂养,也没有奶粉而导致的。

看着妹妹日渐消瘦,全家人都急得团团转,爸爸妈妈抱着几个月大的妹妹四处求医。在镇上医院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爸妈又只好带着妹妹去城里的医院去看病。一去就是十多天没回来。

有一天下午,爸爸终于回来了,全家人都围上去问妹妹的病情怎样了?爸爸低垂着头,摇了摇头,说是回来拿衣服就走,爷爷和奶奶看着爸爸焦急的样子,心情很不好。

我看到奶奶悄悄地摸眼泪,我也想妹妹,已经很久没有看看妹妹了,她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只是生病之后,那脸渐渐地变小了,眼睛也没有了昔日的神采。

年幼的我并不懂得生与死,只是看到家人这么伤心,知道妹妹的病情严重,多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每一个夜幕降临,我都跟着爷爷、奶奶坐在厅屋的门口望着那条通向城里的马路,看目之所及的路人身影渐渐地走近了,再确认那些人是不是我的爸妈和妹妹。直到失望地看到那些人走向另一个方向,才确定真的是别人。直到天黑的看不清路了,我们才坐回家里。

夏天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家里的房子是古老的四合院,雕花的木窗,泥巴的墙壁,灰色的黛瓦,瓦铺了很多年了,陈旧的瓦片多年失修,每次下雨,楼顶就会漏雨。

奶奶听说隔壁村来了一伙人,修瓦房漏水的,那伙人还是自己娘家附近村的人,可以不用先付钱,等年底了再结账。于是奶奶去找他们说好了过几天来我们家修屋顶的瓦片。

那天大清早爷爷就到集市去买了很多菜,招待那些修屋顶的师傅们。他们吃了早餐就开始动工了。

不到一会儿功夫,屋顶被揭开了好大一道口子,阳光直接照射进来,家里暗淡的光线顷刻之间变得明亮起来,让人郁闷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阳光照射在凹凸不平的泥巴地板上,我看见那一圈一圈的光晕在晃动。

实在无聊至极,奶奶正在洗菜,爷爷在帮修屋顶的师傅们找东西。我趴在长凳上,望着地上的光斑发呆,我说不出内心在期望着什么,突然我眼角的余光中发现有人从门槛外跨进来,我立马昂起头,往门那边望去,呀,原来是爸爸回来了,我惊喜地叫了一声,奶奶也放下了菜刀,立即走了过来,只见妈妈走在后面,她抱着妹妹。

妈妈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爸爸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时我看到村里的人陆陆续续有人跟了过来,向我爸妈打听妹妹的情况是否好转。楼上的师傅们正在赶着修捡破瓦。他们听不到下面的声音,更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妈妈抹了一下眼泪说“医生说治不好了,要妈妈不要再费神了,抱回去丢了吧。”医院里很多好心人知道了妹妹的情况,送了许多高档的药和补品给妹妹吃。妈妈说,刚刚抱着妹妹走到河边的时候,她是动了一点丢了的念头,可是她只是这样想了一下,她就后悔了,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不行,不能这样做。于是妈妈还是把妹妹抱回来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去看了一下妹妹,她的小脸瘦的已经不能再小了。妈妈立即把妹妹抱回房间把她放在床上。

爷爷跑到几十里以外的地方去问仙人婆,那仙人婆没有太多言语,只是说“你老人家放心,好花一朵!”

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可热闹了,这么多人,八仙桌坐了满满的一桌。爷爷和爸爸都没位置坐,妈妈盛了一碗饭,坐在楼梯旁,扒了两口,突然泪如雨下,这时那些师傅们问,“你这是怎么呢?”爷爷奶奶把妹妹的情况告诉了修房顶的师傅们。这时其中的一位师傅说:“姑姑,这有何难,用猪肝炜鸡屎,要那种痰鸡屎,吃了绝对会好。”因为他们和奶奶的娘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于是便称呼我奶奶为“姑姑”。“你每天去买菜的时候买一点猪肝回来,然后找痰鸡屎,涂抹在猪肝上面,再摘几片丝瓜叶把猪肝包起来,放在炭火上烤熟,等冷了就喂给小侄女吃,一定会好的。”

这是一个什么偏方,能治好妹妹的病,家里人别提有多开心,但是这连医生也没办法的事,能有效吗?家里人也没有思索的余地,只要是能治好妹妹的病,还谈什么条件。今天已经太晚了,市场上没有猪肝卖了。于是第二天爸爸好早就去菜市场买来了猪肝,奶奶带着我去寻找痰鸡屎。到每个厅屋去找,只要有鸡活动的地方都可以去找。鸡屎倒是很多,痰鸡屎倒是不多见,终于在前面的那个厅堂里找到了。那臭气冲天,熏死人。我捂住鼻子,心想,这能吃吗?为了妹妹好起来,也只能试一下了。

奶奶回去就开始洗猪肝,我被那鸡屎臭得实在没法了,捂着鼻子出来了,在四合院里闲逛,一阵阵烧烤的香味扑鼻而来,一定是做了什么美味佳肴,让人忍不住垂诞三尺。我跑进厨房,问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奶奶说,啥也没做,就是刚刚烤了那个猪肝。要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涂着鸡屎的猪肝居然这么香。

妈妈每天都会喂妹妹吃一点猪肝,从那以后找鸡屎的这件事就成了我每天要完成的任务。有时痰鸡屎并没有那么好找,我要跑很远的地方,到处去找,有一天天气很热,我穿堂走巷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本以为找不到了,在一个陌生的小四合院里,一脚踏下去,我感觉脚下黏黏糊糊的,我抬脚一看,却是不小心踩了一点痰鸡屎,那臭气熏得我想吐,虽然回家洗了又洗,可是那臭味一直在我嗅觉边回荡,我一整天都感觉有臭味,吃不下任何东西。虽然奇臭无比,但是为了妹妹能好起来,我依然愿意去找痰鸡屎。

在大家的努力下,妹妹渐渐地好起来了,有一天妈妈说妹妹可以吃半碗稀饭了。大人们脸上都笑开了花,我高兴地手舞足蹈。妹妹的脸渐渐地长白了长胖了,眼睛也有了神采。

渐渐地妹妹的病真的痊愈了。年底的时候,爸爸买了好多礼品,去感谢当初那个说出药方的人。那么珍贵的偏方不再医院,而在民间。真是踏遍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不费工夫。

“来,你再给我拍一朵有石榴花的照片”妹妹说,我猛然一怔,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好,马上拍。”我回答道。

妹妹现在在一家公司做销售,去年她的业绩做到湘南地区第一名,公司奖励她出国旅游的名额。还当上了店长。

阳光下石榴花开鲜艳,“好花一朵!”宛如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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