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现在了”,为什么还要读这本书?

2022-06-26  本文已影响0人  吴玫

知道要足不出户一段日子后,就在面对浓荫的晒台上摆放了一张小桌子,又在小桌子上垒起了一小堆书,其中一本就是张文江先生的《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我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家人也会去晒台上翻翻那一小堆书,翻到这本《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时,特意端着跑到厨房来问我:“现在了,你还读这种书?”

我明白他所谓的“现在了”是什么意义。其一,是我早已过了把读书当进阶的敲门砖的年龄;其二,是既然如此为何不读一点轻松愉快的书,比如小说。

可是,张文江先生的书就一定是轻松愉快的对立面吗?

张文江先生著作等身,但我得承认,《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是我首次接触他的书。而我有阅读张文江先生著作的过程未必不愉快轻松的预想,是因为我不止一次听朋友们议论听他讲课的心得。他们在那么多年以后回味起在张文江先生家的客厅里所听的每一堂课,依然那么津津有味,足以说明他的课上得多有趣味。

而《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就是张文江先生所授的众多课程中的一门。

我对这本由一门课程的讲稿汇编成的书产生了浓厚兴趣,还因为太史公司马迁的《史记太史公自序》仅一千五百余字,张文江先生竟然能将其讲成一本书,这实在太让我好奇了。

一、《史记》,不仅仅是一部历史书

每年的上海书展,我都会去逛个晚场。那一年,在上海展览馆兜兜转转了一个晚上后,我决定搬一套《史记》回家。可是,我会读吗?接过沉甸甸的这套书我就知道答案,不会。买一套《史记》回家,于我就是仪式,向这位自打我开始认字、学着阅读后就总也绕不过去的名字表示敬意。

读着《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我越来越确信,自己对《史记》之所以会产生误解,正是因为《史记》以及司马迁这个名字几乎伴随了我整个学生生涯。《信陵君窃符救赵》、《廉颇蔺相如列传》、《屈原列传》以及《鸿门宴》等,再加一篇选自《昭明文选》、作者也是司马迁的《报任安书》,这些大概就是一名非专业读者关于司马迁和他的《史记》的阅读经验。建立在此阅读经验上的《史记》,就是加诸了司马迁丰富想象的历史书,至于《报任安书》,让我们了解了司马迁是在何等屈辱中完成了总字数达五十二万六千五百的长篇巨制外,并不能警醒我们真正了解《史记》。

假如没有遇见张文江先生的这本《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由严重的断章取义导致的对《史记》的误解,就我而言可能会伴随一生。当然,这并不能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但对忍辱负重完成《史记》的太史公司马迁而言,实在是大不敬。

那么,不仅仅是一本历史书的《史记》,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史记》是开创性的大著作,司马迁的志向不仅是写一部历史书……如果读《史记》,只注意起历史记述而忽视其思想内容,多多少少会形成遮蔽。”

张文江先生此言,让我生出了想要稍稍撩去遮蔽的欲望。那么,张文江的课是用何种方法帮助像我这样的所谓知道《史记》的人撩去遮蔽、感知到《史记》的思想性的呢?

二、关于《史记太史公自序》的思想性,一定要细说从头吗?

《史记》开始于《五帝本纪》,“在此之前,神话和历史基本没有分别”,读到这一句时,《史记》的历史感还没能让我大受震撼,而张文江先生论及司马迁将《史记》的起始篇定于黄帝时用了一个比喻,好比是站在今天回望司马迁的时代,这一判断如点穴一般让我怔忡了半晌。当《史记》是一部历史故事集时,我不会在意太史公为一部《史记》必须进行的皓首穷经的准备。在张文江先生的点拨下我得以慢慢看到了《史记》清晰的时间轴,而先生在厘清时间轴的同时所讲解的司马迁选择历史人物的理由和书写这些历史人物方式,则让我隐约看到了《史记》的思想性。

两千年后的今人,能逐字逐句地读一遍《史记》,都算是一种“壮举”了,要让司马迁的思考穿过《史记》的历史故事显现在读者面前,张文江先生的“摆渡”善莫大焉。张文江先生将自己爬梳史料形成的观点传授给学生的方式,让貌似正襟危坐的《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显得非常友好。他采用的是从黄帝时代开始直到司马迁数千多年里司马家族在历史长河中的生死浮沉。这样的家族史,又由特别能将学术故事化的张文江先生来讲述,《史记》赋予历史故事的思想性,因之越来越清晰。

三、非要了解《史记》的思想性?

如若《史记》只是一部历史书,司马迁已经给我们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对普通读者而言,《史记》足以令我们高山仰止。可见,张文江先生恐怕是为了专业读者开设这门课。

既然如此,像我这样的普通读者为什么非要了解它的思想性呢?未必要了解《史记》的思想性,但遇见《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后认真读过,我的惊喜是通过张文江先生要言不烦的提点,自己对中国古代思想史的常识竟略知一二了。

“《史记》是新旧交接时代的百科全书”,张文江先生的断语意味着什么?

青年时代的司马迁,足迹遍及了大半个中国,汉武帝封禅泰山那一年,因作为掌天官的司马谈没被允许参加,大受打击,身体一下子垮了,很快与儿子司马迁阴阳两隔。临别之际,父亲重托司马迁“无忘吾所欲论著矣”,此为后青年时代的司马迁遭遇的一重人生变故。他遭遇的另一重人生变故,就是人尽皆知的因受李陵案牵连,司马迁被处于腐刑。遭遇两重人生大变故后,司马迁索性变父亲的志向为自己的志向,”一本跨越时代的伟大的书,往往一个人完不成。像《史记》,就是由父子两个人完成的“,张文江先生此语,并非指向司马谈曾经捉笔写过《史记》,而是告诉他的学生他的读者,司马迁的《史记》,字里行间都渗透着司马家族的传承。”《史记》特别了不起,还因为它综合了儒道两家的思想变化,划出了时代“,为了得到这个结果,张文江先生从第一堂课开始——哪怕终究无法悟到《史记》的思想性,跟着张文江先生的推演我们了解了道家、法家、墨家、儒家、形名家等在中国思想史上占据重要地位的思想理路,这实在是阅读《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的大收获。这也是我“现在了”还要读《史记太史公自序讲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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