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圈养的老人

昨晚，上完晚修回来，已经九点多了。我从一楼前面走过，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声，然后又听到"呵呵呵呵"的类似于发笑的声音。

我一惊，提起脚预备跑起。然后，一楼边间店面改装的房间里亮起了灯，我被这突然的亮光安抚了。

就着亮光，透过铁门我看到了那个老婆婆。她散乱的头发披在两耳边，一绺乱发垂在额前，睁着两眼，呵呵呵地与我对视。这眼神，让我害怕，我不敢多停留，赶紧溜上楼来。

这个老婆婆我是熟识的，以前她和我婆婆经常在一起聊天。她是个很和善热情的人，我儿子小的时候，她经常会逗逗我儿子，总夸我儿子长得好。她住在她儿子一楼的店面里，本来是店面，因为老人没有住处，就改装一下，当做住房给老人住了。

现在她已经"疯"了。确切地说，她是得了老年痴呆症了。连人都不认识了。

记得刚开始，听她的儿子儿媳们说，老人家经常很早就起来，在街上乱逛。渐渐地，她连回家的路都忘记了，她的儿子儿媳经常得出去找她。

等到她确诊得了老年痴呆症后，家里人就把铁门锁上了。就在西面边上开了个小门，平时也不怎么开。

头几年，老婆婆的老伴还在。照顾老婆婆的任务主要还是老公公的。但是一年后，老公公就病倒了，很快就西去了。

老公公走了以后，老婆婆就彻底被圈养起来了，我发现连阁楼上的小窗户都被木棍子钉死了。上下班从楼下经过，我经常看到老婆婆拍着铁门喊着要出来。

有一次，我还看到老婆婆拿着菜刀在砍铁门，或许是想砸开门出来吧。可是，菜刀怎么对抗得了大铁门呢？砸不开铁门的老婆婆，把手伸出铁门的缝隙，使劲地招着。但凡有人从门前经过，她那浑浊的眼睛里都会涌起一丝丝亮光，如果眼神会说话，它必然是说：让我出去吧！让我出去吧！看着都辛酸。

她的儿子们，在旁边开着一间文具店，忙得很。

有时，我们见到她儿媳隔着铁门给老人递些吃的。有时，我们看到她儿媳从西边小门里端出一盆老人的衣服，从它身边经过，会闻到一股恶臭。这时候，她媳妇会骂骂咧咧的。

可怜的老人，以前那么爱干净，现在却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活在她自己的意识里，活在后辈的报怨里。

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