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的第61封信-生离死别

鱼丸：

今天是你开学第十一周的周四。

昨天晚上，我、你和爸爸，我们三个一起参加朋友聚会，这几乎是爸爸第一次参加妈妈朋友的聚会，这些朋友，算起来，已经认识近十年。十年中，大家结婚、生子，生活发生许多变化，不管生活怎么变，情谊却依然浓厚。

现在，这些朋友的另一半也这支友谊的队伍，队伍越壮大。昨天，爸爸正是加入了这支队伍，妈妈相信，爸爸也能和他们成为好朋友。爸爸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变得轻松，他融入了妈妈的朋友。

最难过的当属今天，清晨起床，发现有一只黄鸟，死了，另外一只我最喜欢的绿桃，也有些异常，站不稳。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只绿桃将要离我而去。我把她捧在手心里，观察了一会儿，它的头会不时地往后仰，使劲扑腾这翅膀但是难以平衡，我感到无能为力，把它轻轻放到笼子里，想到它不久以后就会离开人世，怅然地去上班了。

今天有一项工作，由我负责全程联络。

下午三点，联络工作结束，我想到了绿桃，想到它站不稳的样子，想到它抽搐的样子。家里有一只鸟，虽然小，却是一条生命。我不能坐着等下班，不能让它等死。我突然决定，我要立刻回去看看它，哪怕它已经死了。

进了家门以后，我胆怯地朝笼子里看去，一个小小的绿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它也许已经死了，我不由地想。

我慢慢走过去，蹲下来，我看到笼子里的绿桃，还活着，只是它奄奄一息，翅膀已经耷拉了下来，眼睛时不时闭起来，每隔三秒钟，会抽一下。

我感到庆幸，庆幸它还活着，二话没说，我提着鸟笼就往一家鸟店奔去，我要救它，不管怎样，我要试一试。

我一边开车，一边对着黄桃说话，叫它坚强一点，一定要挺住，我碎碎念着，它好像能听懂一样，发出叫声给我回应。

渐渐泪水湿润了我的眼眶，我想我为什么不能早点带它去看，从上午到下午，那样七个小时，它抽搐着，难受着。我为什么平日里竟然没有储备一点应急的药物，没有鸟儿不良情况应对知识储备。我好失职。

我感到茫然。猜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昨晚吹了大风的原因？是房间空气不好？煤气泄漏？是感染了疾病？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感到后怕，要是我再晚一点回家，它就要多难受一会儿，要是再晚点回家，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我对着它碎碎念，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我好无助，我不知道该如何帮助它。我除了让车快一点儿到达鸟店，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争分夺秒，与死神赛跑。

终于到了鸟店，我顾不得口齿不清地问店老板，鸟儿抽搐该如何，她叫我去买土霉素，我赶紧到药店买土霉素，并让店家给了一个水杯并帮忙乘上水，我清晰地对他们说我要什么，内心的声音是“请你们救救它。”

最难受的是，是明明看见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助感。

鸟店老板再次看了一下鸟儿，说我的鸟食有问题，这种症状像是饿的。虽然我不相信我的鸟食有问题，我仍跟老板买了一包她推荐的精品鸟事五谷杂粮。

我当场给鸟儿喂了一些稀释了土霉素的水，鸟儿的眼睛逐渐睁开，像是有效的样子。我甭提多开心了，那一刻，我相信我能救它，也许奇迹会发生。

我赶紧带着鸟儿，回家，把它放在一个舒服的台子上，给它喂土霉素水，它只是生病了而已，我心里想着，病人虚弱，我给它喂精品五谷杂粮。

“你吃啊，一定要吃，吃了就会好的。”我跟它说。

我给它喂吃的，它虚弱地吃不了，我便将食物碾成粉，混着水给它喂。

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它翅膀能张开了，刚才用的办法管用，我的心舒坦了一点儿。我努力了。

我看它扑扑翅膀，双脚想踩着什么，使自己的身体被撑起来，它想活。

我继续陪着它，同时在手机上查找攻略，我发现，它拉出白色的稀便，网络上说可以用治疗痢疾的药，泡在水里，连喝三天就能好。

看着它状态好了一点儿，我对它说，“你坚强一点儿，等着我，我再去给你买药，一会儿就回来。”

我迅速前往小区外的药店买了药回来，却看到它再一次耷拉着，闭着眼睛，我使劲喊着它，“鸟儿，鸟儿，鸟儿，……”

听到我的声音，它睁开了眼，它想最后看看这个世界，它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然而，这一次，它连发出声音的力气也没有，它缓缓闭上了眼睛，在我的手心里，离开了。

它闭着眼睛，双腿舒展成一条直线，趴着，像一个熟睡的婴儿。

我想到，那只黄鸟，死去的时候，眼睛是睁开的。

动物一定是通人性的，绿桃去得安详。

虽然它终究是走了，但在它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陪伴着它，能给它一点人道主义的关怀，它能感受到痛苦减轻了一些吧，我亦释怀。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只鸟儿——绿桃。它让我感受到了，生死。

我联想到，在人类这里，为什么那些没有见到亲人最后一面的人，会长时间生活在懊悔之中，我今天算能体会。

我非常舍不得绿桃，但我尽力了，收拾好绿桃的遗体。我认真地吃了晚餐。

原来，当我们不留遗憾，便能从容面对生死。

只愿，我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爱你的妈妈

2022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