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丨朱颜改 第21章 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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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言想了想，拉着罗敏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她是想要回到房间去的，一连数天不是赶路就是露宿荒野，实在有些乏了，已经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谁想刚挪出几步远就被董清风呵在当场，“一个人都不能离开！”
出了人命案当然是要报官，就算木帮江湖地位如何高，也不能处以私刑！再说看那个董清风的样子，于刑案上没有半分擅长，若是他来查，只会是越查约糊涂。想到这里，因而许言根本就不理会董清风的呵斥，偏要在众人的注目中，一步步踏上楼梯。
事实上，董清风并不是个桀骜的人，只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头一次出了人命案，他心里着急，难免有些粗鲁，于是又大喝一声，“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掌柜的，关门！”
许言脚步顿了一顿，心说何必和他置气？正想着找个台阶回头，石铮冲了上去，一把拉住董清风，呵呵笑道：“报官总要些时间，先让大伙儿去休息……”
“江湖事江湖了，怎需报官解决？”董清风怒目圆睁，他先前察觉石铮的一身功夫还想着他也是江湖中人，没想到他连这规矩都不懂。真不该帮他！
石铮又插科打诨说了许多话，“总之，这客栈住的都是往来行脚的客商，有的累了一天了，有的明天要起大早，你把他们都按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先安置了王二，天一亮就去报官。”石铮心想，官府哪及得上许言半根手指头？他对她在杨锐等遇害案件中的表现还是印象非常深刻的。
董清风咬着牙不说话，已经走上二楼的许言也定着身子不动不说，不过她一只眼睛还挂在那具尸体上——仰卧位，头发齐整，衣服也还算整齐，半幅衣襟压在身下应该是挪动尸体造成的，除了胸口处的致命伤外，并无其他伤口。
许言站在二楼的楼梯上，能闻到大堂里散发着酒气，只是不知是大堂里原来就有的，还是真如她所料，是从尸体身上散出来的。
石铮和董清风说话间，客人们也是吵吵闹闹，他们固然有些胆怯，但都是行走四方的商人，还真不是一具尸体就能吓得住的，吵吵嚷嚷地要回房休息，掌柜和小二们如何安抚也安抚不住。
也不知董清风和石铮哪句话一言不合，竟动起手来，董清风抽出一把大刀，长、利且刀背厚实，一挥一砍间，虎虎生风，还真是势大力沉。石铮自然是赤手空拳，伸手敏捷地躲过刀锋，尝试着和董清风讲道理，嘴里一直喋喋不休着。
谁都看得出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董清风占着上风，但他并不是石铮的对手，石铮看似胡乱躲闪着，即便数次都是堪堪躲过大刀的刀锋，步伐也不见任何慌乱，他不是打不过，只是并未还手罢了。
镖师们自然也看得出来自家镖头不是别人的对手，但江湖规矩，两人互斗，即便不是切磋，也算是公平，不会说他们木帮仗势欺人，因而虽然都黑着脸，也都不说话。
倒是一旁不懂功夫的闲人们吆五喝六的，尤其是镖队的力工和趟子手们声音尤其大。
缠斗因为石铮反手擒住董清风的右手而停止，董清风能感到右手传来又痛又麻的感觉，力度多一分，大刀就要脱手，意识到这件事，董清风脸色惨白。
“董镖头，别着急，咱们谈谈。”
把整栋客栈的人都喊下来，也不是件毫无作用的事，地上的血还没干涸，就说明死亡事件发生在不久之前，杀人者还在杀人的情境之中，若真的是同住客栈的人，兴奋、惊诧、慌张等等情绪肯定难以压制，他有多想掩饰，就会有多明显。
许言一张脸一张脸地看过去，暂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董清风和石铮正说着什么的时候，一位镖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凑到董清风耳边说了句什么，石铮耳力惊人，又站在董清风身份，听到那人说的是镖箱丢了，董清风回身往外跑，石铮也跟着往外跑。
站在高处的许言叫了一声，“石铮！”
石铮身子一顿，回头。
许言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轻声吐出一个字，“鞋。”
石铮一愣，回头看了看尸体的鞋，一双再普通不过的布鞋，黑色的，鞋底纳得很厚很结实，这是镖队常穿的鞋子，却也不像是镖队常穿的，镖师力工们一路步行，很费鞋，不少人为了省钱会在布鞋外穿草鞋，但即便如此鞋掌还是磨损最严重的部位，而王二脚上穿的这双实在太像是一双新鞋，鞋底连污渍都很少。
所以，是在这里买了新鞋？鞋钱从何而来？
正想着，石铮随着镖队的人都跟着董清风跑向马棚方向，几辆镖车都停放在这里，有两名镖师和两名力工守夜。
即便已经是深夜，还是有好事者跟着过来看，许言和罗敏也在其中。
镖车并没有丢，镖箱也完整，连封条都齐齐整整，不过对常年行脚的镖师来说，看一眼就能知道箱子里的东西在还是不在。
董清风瞄了几眼，脸色大变，掀开一口箱子，果然，内里空空如也。
镖丢了！
这是天大的事！
整个镖队都变了脸色，有的如董清风一般脸色暗沉，有的开始大声咒骂辛，有的则准备报官。
除了董清风和几位镖师之外，根本就没人知道这趟镖送的是国库的银子，直接从户部支出后送往北境的。正常情况下库银应该是由军队护送，可是这几年北境战事紧张，兵力严重不足，户部根本就要不来一支送钱的队伍。再者，越是接近北方，越是鱼龙混杂，很多潜在南国的北国人会乔装成劫匪沿路抢劫，就算抢不来多少钱财，也要闹得北境不得安宁。这趟镖是经户部，兵部协商，并报卓知非，刘宗同意后，交由木帮护送的，既解决了兵力不足的情况，又能掩耳耳目。
大约是得到了掌柜的指派，小二趁着木帮不备，抬脚就往外跑，却还是被一位镖师发现，这位镖师脾气很不好，本就怒气冲天，下手就没了轻重，手里的飞刀在小二胳膊上划出一刀口子后，钉到门板上，尾部还微微缠斗。
石铮也有些不快，就算镖丢了，也不能随意伤人啊，再说小二是去报官的，又不是他偷了东西，因而他一边扶起小二帮着止血，一边说：“董镖头，何必为难店家？”
董清风也觉得手下下手重了，却还是硬撑着面子，呵斥一句，“我看最可疑的就是你，一进客栈就和镖队套近乎，还住在我们房里，说你把镖银偷到哪里去了？”
这根本就是无理中伤。
石铮因为自己的多嘴多舌，终于吃到苦头了，脸涨的更是黑，江湖朋友质疑他，比任何人骂他都伤人心，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人群发出一声冷哼。
寻声望过去，是许言和罗敏站立的方向，众人的目光看过来，罗敏别过眼看着别处，一直沉默的许言开口说：“店家，客人都在，倒是有位力工不见了。”
许言没有一字指责，却把反驳说得一针见血，除了死者王二，镖队四位力工只有两位在场，另外一位去了哪？
董清风环视一周，也发现了这件事，大喝一声，“人呢？”
两位镖师和一位力工面面相觑，明明刚才还站在一起的，，怎么这会儿人就不见了？
路上管着力工和趟子手的是镖师葛峰，他出门前确实从帮里带了四名力工出门，但刚走出不远，其中一位不知道是生了什么重病，上吐下泻，根本就走不动道，就临时在当地找了一位。而消失的就是这位。
“老武呢？”葛峰问，他也只知道这位力工姓武，找人找的急，老武是力气最大的一个，有很能吃苦，他想都没想就留下来，也就没问太多，如今想想悔的肠子都青了，“今儿晚上不是他守夜吗，怎么没见人？”
另外的几个守夜者互相看了看，大致说着本来一直在一起，不知道啥时候老武就不见了。
本来就是临时找的人，又是他守夜出的事，这会儿人又不见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那个行凶杀人，偷盗镖银的人，就在董清风分派人手要去寻他下落的时候，葛峰一回头，瞥到老武慢悠悠从外面走了过来。
“你去哪儿了？”
“上茅房啊。”
许言乍见这位力工，心里不由一惊，他完全不像个力工，个子较高，身材偏瘦，站姿挺拔，走路气宇轩昂，与旁边两位力工——敦实有力的五短身材，斜着肩拢着手——的姿势完全不同。最重要的事，他身形太像那个人了，几乎在他出现的那一瞬，许言就要忍不住叫出那个名字，只是当他走到灯光下，许言看清他的脸，才将那个名字喊成一句低低地惊叫。
那是怎样一张脸！
面上有好几道明显的伤疤，其中一道伤疤，自左边额头开始蔓延，经过脸颊，鼻子，嘴角，最后终止在下巴右侧，疤痕很深，足见伤口有多深，所幸这道伤口避开了眼睛，只在眼皮上留下一些痕迹，却没有影响视物，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左眼似乎要小一些。老武穿了件立领的衣服，仍没有遮挡住脖子上的横竖错综的几道伤疤。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才留下这些骇人的疤痕？
看清老武的脸，许言陡然悬起的心又慢慢落了下来，接着又觉得自己好笑，她一定的疯了才会觉得老武的身形像易慎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