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彩云归处（156） 下井

【乡土】彩云归处（156） 下井

童刚花了二十万拿到手一份非常正规的个旧煤矿开采的批文。

临离开北京前，他又和偷偷跑来和他告别的阳荣见了一面。他把一个装有五万元支票的信封递给阳荣，不无赞赏地说道:“荣儿，你以后的官绝对比你爸做得大，有空回云南玩，叔叔一定好好犒劳你。”

阳荣客气地推辞了几下，也就收下了童刚给他的酬劳。这个假期，他待在北京也算没有白耗，认识了几位朋友，父亲都是中央有头有脸的官员，跟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不说，还知道了一些生财之道。这次童刚需要的采矿批文就是阳荣的一个哥们儿，打着官员老子的旗号办下来的，前后只用了三天时间。这件事也让宦海沉浮了大半生的童刚开了眼界。

他坐在飞往春江市的飞机头等舱里，半闭着眼，拢了把有点谢顶的头发，在心里嘀咕道:“世事变幻，今非昔比啦”。然后，闭上了困倦的双眼，昏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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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市长邓永贵在和老工人展大志的聊天中得知了卧龙山煤矿的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他听说了雷震虎他们做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罪恶勾当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堂堂七尺汉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若非亲眼所见，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如此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的狂徒。

展大志又把许国松等几位矿工找来和邓副市长做了多方面的陈述，邓副市长听了后，更坚定了要下井去实地考察一下的决心。大家实在拗不过他，最后大伙商量道:“让邓副市长也做矿工装扮，只要不被矿井下的领队识破就没事，下井看看就看看，何况还有大家保护着。”

于是，说做就做，到了卧龙山的第三天的早晨，天才蒙蒙亮，晨雾还笼罩着灰突突的卧龙山，邓永贵副市长就穿着矿工们下井时才穿的旧工作服，背着破竹筐，脸上也被许国松他们涂了两把黑煤灰，就跟他们几人一起下井采煤去了。

有个段子说当今社会有三大难完成的作业，那就是小学生的回家作业，建筑工人的高空作业，煤炭工人的井下作业。卧龙山煤矿煤层多在距离地面五百米左右，邓永贵和工人们坐着罐笼下到黑黢黢的井下用了将近二十分钟。在黑咕隆咚的隧道中，除了耳边轰隆隆的轨道滑索发出的摩擦声外，大家谁都没有说话。他活了这么大的年龄，参加过水库大会战，和农民们上山围攻过黑熊，去炼钢厂当过工人，但从来也没有像此时此刻般被一种凛然的恐惧包围，他感到自己是在向鬼门关迈进，身上的汗毛也在一点点竖起。不过转念又自我安慰道:工人们天天过着见不到日头的生活都过了，我就偶然下来这么一次又算得了什么呢！想到这，自己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罐笼下到坑底后，他们还要顺着狭窄的坑道行进二百多米。为了打破沉闷压抑的气氛，邓永贵主动和他们几个人聊天。他说起小时候淘气，惹恼了大人，怕挨揍，就躲到家里的柜子里不敢出来。天色黑了，家人四处找寻无果，最后只听他母亲对父亲说:“这孩子是被打怕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打他了啊！”说着就小声哭了起来。然后他就从柜子里爬了出来。

大伙听到这都哈哈大笑道:“邓副市长，原来你小时候就擅长隐藏啊！”

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可也就在这时，他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仿佛有千斤重担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他用手捋了一捋，又继续和大伙儿往前走，还没走上十米，他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许国松他们吓了一跳，赶紧背起他往罐笼停靠的地方飞奔，无奈脚下不平坦，快不起来。

到了罐笼跟前，把守起降操作的牛虎骂骂咧咧地说道:“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说着，就慢悠悠地又摆弄着把他们往上送去。

许国松和他的工友们听见牛虎的污言秽语，真想把他按倒，好好教训这个畜生一顿。平时，他仗着雷震虎给他撑腰，就把大伙随意欺负，没想到，现在竟然连敬爱的邓副市长也敢骂！但是，现在救人要紧，大家没时间和他理论。于是就一起把邓副市长送上了地面。

上了地面，正巧有辆送煤的拖拉机要进城。两个工人就搭了那辆车，把邓副市长平放在碎煤渣上，向城里医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