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

早上天刚亮，救护车的警笛就在我们家居住的小区院里响起，一听到这刺耳的声音驱走了睡意，从床上爬起来，站到窗前，往外窥视，见小区院里救护车四周围满了人，有帮忙的，但多数都是看闲的人。

我也好奇地穿上衣服来到人群中，我到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开走了，看闲的人们还没有离去，有个中年男子被一帮人围着议论着，我也凑上前，听到的大概情况是这样的。

刚刚救护车拉走的这位是李大叔，今年五十六岁，农民工，昨天还在工地干一天活呢？身强力壮，平时很少生病的，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和老伴说，胸口有点闷，话音刚落，就一个跟头栽倒地上，她老伴当时就吓傻了，嘶声裂肺地哭喊着，惊动邻居，邻居过来看到这个情况马上拨打120，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已经气若游丝，没有意识，医护人员七手八脚挂上氧气瓶，电击胸，没有多大反应，好像希望不大。

“哎！可惜这个年纪了，儿女都完成任务，马上可以到享清福的时候了……”

“享清福？他还得等几年？”

一个与他相仿的大叔接过话茬说，没看见今天他的儿子都没有在场吗？是出去躲债去了，一年多了了无音信，可苦了他的爹妈，把老两口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都拿出来还债还不够，债主找不到他儿子，就上他家里来闹，刚开始来几次，说话还很客气，一来二去时间长了，都失去耐心了，恶言恶语，有的还摔东西，要不就赖着不走，有一次她的老伴都给债主跪下了。

“谁说他儿子没在？刚才不有个小伙子忙前跑后的，还和救护车一起走了。”其中有一位大娘说。

“那是我儿子，我也打算去，儿子没有让，说他一个人就行，他的同学在医院上班，他已经安排好，病人一到马上就进急救室，一点都不会当误。

“你们是啥关系？”

“我们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发小，成家后又是邻居，他有啥事都和我说，我比他早搬城里三年，他是五年前儿子在城里工地包点活干，挣了点钱，这个房子也是工程结算时抵账房子，儿子为了尽孝心，没有告诉他们，就装修好了，回村硬把他们接城里住，让他们享享福，可是没有想到的，他们搬来的第二年儿子干活的老板卷钱跑了，欠工人的工资都是他儿子给结算的，剩下的材料款，他儿子东拼西凑借高利贷，高利息滚，又没有相当的活接着干，资金周转越来越难，儿媳妇也领着孙子走了，儿子的家散了，他儿子整天借酒消愁，打工活干不下去，手里又没本钱，入不敷出，举步维艰，儿子没法溜之大吉。这老两口子又踏上艰难的打工之路。她老伴在饭店给人刷盘子，他夏天在工地干活，冬天蹬三轮车，没日没夜的操劳，回村又怕人家笑话，只得在这硬撑着，挣点钱就还债。”

“他就一个儿子，没有女儿吗？”

“还有两个女儿，但是女儿的积蓄都拿出来了给他们还债了，额外还替他们担了不少外债，现在在婆家一点地位都没有，夫妻两个为这事，总吵架，上几天大女儿还闹离婚呢，回来哭哭啼啼，怨恨弟弟，我在小区院里碰见她，还和我哭诉，丈夫和婆婆逼着她回来要债。家里也是战火连天，她妹妹家里也是这样，回来母女三个抱头痛哭。”

“哎！表面看上去，挺好的，我每次看见他们夫妻时，都笑着和我打招呼，没有想到，他们如此艰难。”

“他们老夫妻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人特别随和，村里大事小情少不了他们，谁家有困难主动相助，日子过得也是数一数二。两千零一年的时候，在村里就盖上砖房，我这个乡村教师，家里就两个孩子日子还过得紧紧巴巴，哪个人提他们不伸大拇指？”

“真是风水轮流转……”又有一个人说。

我打个寒战，心里堵得慌，默默地往回走，经过小区院里的风景树，看看渐渐稀疏的枝干，还有满地的落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突然听到身后的人群里又大声的喧哗起来。

“还没到医院就咽气了……”

我心里如同卸下重负，大叔这回可以解脱了，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