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同归（五）玉面狐狸
果然，李瑜凡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汐瞳。她正在给他拧帕子，昨天淋了生雨，有些发热。
“醒了？头疼吗？”对他的苏醒汐瞳并没有过多的兴奋，不过刚才轻蹙的眉好像舒展开了。
“嗯，好多了。呃……汐瞳，你不骂我？”往常每次都要数落我的，怎么今天这么平静？难道有更大的阴谋？
“你是不是在想，我可能想了别的法子惩罚你？”
“哈？没……没，怎么会呢？汐瞳对我这么好，不会罚我的。”瑜凡急忙辩解，大气都不敢出。怪不得醉仙楼的姐妹们都说他“惧内”呢。
“|啪！”汐瞳猛拍桌子，把瑜凡吓了一大跳，看着桌上的茶水洒出来，瑜凡心叫不好，这下她是真生气了。
醉仙楼，唯一一个能和风雨楼相提并论的伶人馆。人们都说，风雨楼的姑娘妩媚，醉仙楼的姑娘优雅，看醉仙楼的楼主汐瞳就知道。
不算倾国倾城，但绝对能让你第一眼就记住她。五官不算最精致，但组合起来却有一分动心心魄的气质。明眸善睐，叶眉轻蹙，让人不敢轻薄。
那是一种有距离的美，汐瞳总是站在二楼的阁楼上，俯瞰着大厅的一切，或人、或物。身材高挑，腰细似无骨，一袭淡红色长裙及地，精致的锁骨清晰可见。这个女子，不喜欢在身上点缀太多繁复的配饰，头发上只别一根玉簪，双耳佩戴一副白玉耳坠即可。
包括醉仙楼的人，都觉得汐瞳是一个只可远观的美女。
她不喜欢笑，正如李瑜凡所说，她一笑准是没好事，嘴角轻轻上扬，眼光一瞥，肯定有人要受罚。
没有人见她开怀笑过，或者哭过，一个年仅十七的女子，好像什么都看得透一般，冷冷静静得看着楼里楼外的事物。
对什么事都不过分伤心，她总是教醉仙楼的姑娘们：“凡事不要陷得太深，后悔的时候便没那么痛。要记住，就算是清倌儿，你们和寻常的大家闺秀也是不一样的，切莫对客人动了真心。”
要说在什么情况下会看到汐瞳情绪波动很大呢？那就只有问李瑜凡了。
对外，李瑜凡只是一个琴师。但是醉仙楼内部的人知道，在名义上，汐瞳和李瑜凡都是莫颜的孩子，所以醉仙楼也有他的一份。不过，李公子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一切都推给汐瞳，因为他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完全自理。
汐瞳就像养着一个大孩子似的，照顾李瑜凡的一切。
怪不得老百姓都说，一个孩子太懂事太惹人心疼，往往都是因为他的父母太离谱。若是你家的娃娃不听话，说明是你做父母的能干，给孩子提供的条件优越。
汐瞳能成为这样早熟懂事的女子，都要归功于离谱的老爹和李瑜凡。
“汐瞳啊，这次可不能怪我，你自己说的，要是我去擂台弹琴就放我出去玩几天的。”
“你还敢说！我只准了你两日，你却去了六日，最后还是我派柳青把你抓回来的。”其实汐瞳只是担心，她早就不生气了。
“你还说呢！你骗我说是去演奏，结果竟是选花魁！搞得我这几天出去都没个清净，差点就做了山贼的压寨相公！”
事情要从上个月说起，花都新开了一家伶人馆，名气不大气势倒不小，扬言要取代风雨楼和醉仙楼的地位。
这件事，汐瞳根本没放在眼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馆，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但是小人自有小人惹人讨厌的本领。整日在门外叫嚣不说，还到处散布谣言，说他们随便拎一个女子出来都比醉仙楼的妙灵美。
风雨楼也有同样的遭遇，这样低级的挑衅完全可以不屑一顾。但是风雨楼的楼主洛月好像最近特别闲，想找点乐子，那天他专程来找汐瞳，提议干脆办个花魁大赛，好好比一比，让那群小喽啰自我羞愧而死。
其实，风雨楼和醉仙楼的关系，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水火不容。洛月和汐瞳关系不错，没事过来讨酒喝，他总说醉仙楼的酒要比风雨楼的姑娘醉人，果然名不虚传。
汐瞳本来无意应战，但洛月根本不考虑她的意见，直接默认她答应了，自己回去风风火火地布置场子。
临近比赛，醉仙楼自然没人出现。结果那群小人竟然公开说醉仙楼自惭形秽不敢出来。这可惹火了汐瞳。
汐瞳正在喝茶，“砰”一声茶杯一落，刻在了实木桌里，杯子只剩下了半截在外面，而且滴水未洒。
“我倒要我去会会这些不自量力的东西！”
汐瞳说话向来刻薄，大家都知道，估计那群人会死得很惨。
结果汐瞳抓着李瑜凡的领子就出门了，一个姑娘都没带。
这——不是应该把最好的舞姬妙灵带去吗？难道——汐瞳要亲自上阵？！
一直不回应挑衅的汐瞳要亲自出战？！这可是大消息，要说汐瞳，从她醉仙楼以来，就没再上过舞台。当年，她可是比现在的妙灵名气更盛。
汐瞳要重出江湖？！
大街小巷奔走相告，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过，只带个琴师去，会不会不够撑场子？
“诶……诶……汐瞳，干嘛啊？把蛐蛐儿还给我！去哪儿啊？！”
“出去表演。”
“表演？你不是说我最好别抛头露面吗？”汐瞳根本不回应他，直接拖着他到了会场。
“你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弹琴？你确定？”给这么多人免费演奏，岂不吃亏？
“哟！醉仙楼果然是没人了啊！楼主都亲自上场了！”
“不是我，是他。”汐瞳冷冷地盯了了女子一眼，姿色不错，看她刚才写的字画，也是极有天赋，不过，差远了。
“醉仙楼是疯了吧？连城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姑娘，你竟然要一个琴师来比？！”
“对付你们，用他，足够。”
“呃……我说汐瞳啊，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感觉一股火药味儿？
“这次，用你的九霄环佩，弹你最拿手的曲子。若是赢了她，给你两天自由。若是输了……”
“好好！你别说了！我明白！”若是输了，肯定死得很惨，“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食言，到时候我要出去你可别拦我。”
“嗯。”
满大街的人就看着那两个人讨价还价，他俩好像完全没有搞懂现在的情况。踢馆诶，是砸醉仙楼的场子诶！
“好！我跟你比！”李瑜凡拍拍胸脯，邪魅地一笑，对面那女子瞬间失了颜色。
刚才注意力都在汐瞳身上，却没发现，这位白衣公子，竟然比汐瞳还多几分逼人的气质。汐瞳给人的感觉是冷，但是这位少年，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你移不开视线。
就好像，“他站在哪里，哪里便是风景，无关其他，气质使然。”
但是汐瞳总说，李瑜凡，就是一个玉面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