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自己开了一枪
这几天我很热衷于玩碎纸机。把一叠厚厚的无用文件,以每次六张的频率塞进碎纸机的入口,然后开始吱吱吱的碎纸工作。多数时候是可以将A4纸完美碎成纸条的,但也有出故障的时候。闪着红灯,提示着机器过热。这时我们需要等待一会,有时是几分钟,有时是半小时。这说明机器也是会累的。我是这么理解的。
01
前年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做了一份兼职。工作挺无聊的,最不好的是每天下班都要挤五一广场站的地铁。这是人最多的一站。虽然目前只开通了1号线和2号线,但这里修的很宽敞,不时有迷路的游客在询问处咨询路线。有时下班太挤了,我便会在下层站台椅子上坐会,时间相对来说是充裕的。
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总是行色匆匆,低头看着手机,在关门提示灯闪烁的时候就加快步伐,有时能赶上,而有时被工作人员拦住,提示要等下一趟。下一趟的间隔时间通常是5分钟。300秒。一首歌的时间。没赶上地铁的他们,失望夹杂气愤地站在黄线处,嘴里嚷嚷着什么。
有次我正靠在地铁不开的那扇门前,左侧的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吓我一跳,随后她手里的文件便散了一地,我正要弯腰帮她捡。她便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周围的陌生人看着我们,用着很奇怪的眼神。
我帮她收拾了下地上散落的文件,整理好之后塞给了她。她抬起头来,眼睛红肿,好像说了声谢谢。随后,继续哭着。我比她早几站,下车的时候我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我特别害怕女孩子哭。可我见过很多次了。
02
午夜的时候,我刚睡下。电话便响了,我侧着头点开电话,按了免提。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说他在等火车。
去哪的火车?出差。出差怎么订这么晚的车?晚点加工作不顺心,被客户骂了一通。那你现在坐着还是站着?蹲着。行李多不多?一个大行李箱,还破了个轮子。天气怎么样?下雨了,像老电影里的无聊镜头。冷不冷?还好,就是有点累。上车好好休息,这趟结束后,买点什么礼物犒劳下自己。嗯,我现在想的是…是什么?给我自己头部一个枪击。
这是一段rap里的词。我曾经给他唱过。那时我们还在学校里,无忧无虑。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还未尝人生之苦。他打算下一步考研,可终究不了了之。那时他说什么枪击啊,没有必要。喝点什么,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我笑了笑,真是那样就好了。
03
雨天总会有不带伞的人,比如说我。我很少带伞,原因是我经常丢伞,也不喜欢手里拿东西。每次出门背个小包就走了。小包自然是防水的。我觉得我也是防水的。如同鲍勃迪伦说的:“一些人是淋湿自己,另一些人是感受雨水。”挺傻的,反正大多时候湿漉漉的回去,洗澡的时候就想,淋雨和冲淋浴区别其实不大。可我的一个朋友不这么想。或者说他是属于准备周全的人。
出门都是大书包,里面应有尽有。别说伞、纸、充电宝、耳机之类。有次我还在他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那是防止你晚上送女孩子回家,看不清上楼梯的路,恰巧手机没电开不了手电筒功能的时候。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
对于这理由我是这么反驳的。第一,大晚上和女孩子出去,送她回家本身就很傻。第二,和女孩子出去手机还玩到没电,那也是绝了。第三,不可能有女孩子晚上和你出去玩。
理由充分,反驳成功。手电筒到底有没有用过,我也不知道。
不过他还是有淋得浑身湿透的时候。尽管伞就在他包里。
老白,我觉得你说的对。我的人生太无趣了,或者说太安全了。打游戏的时候别发这种语音给我,现在不是讨论人生的时候。我们正在开黑,他和我对排坐着,两人都淋得湿漉漉的。
这个年龄段的话题总会绕到人生上去。人生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或者说本来就没有模板,我们讨论本身就是在花费着我们自己的时间,给自己平凡的一生增添一点点疑惑。他说他的人生太安全了。很多人羡慕的那种安全和平淡。手边钱财无忧,身体健健康康。所谓的想尝试下改变,也就是淋淋雨。
当然我这么说肯定不对,因为他的苦难我未曾体会过,无论大小,对他来说肯定不一样。我只是以我的观点去揣测他的生活。他人也是如此去揣测我。回去的时候,他还是不想撑伞。自己一个人默默走着,擦肩而过的纸伞,没有回头或驻足。他在突破着自己的安全区,只是向自己开了一枪。
04
南方的雨季其实挺长的,也比北方冷。撑着伞的时候,她突然这么对我说了一句。她还是不太习惯长沙的天气。事实上长沙的天气也没谁受得了。极端多变,如同女生的小心思。
她来自山东哪儿,我忘记了。其实本就不太熟。她说家里辈辈都是老师,从幼教到大学教授都有。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读各种各样的课外书,初中时开始迷上写作。那时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来着。
可刚上高中,父母便明确告诉她,以后的路最好还是做个老师。你知道的,那种被安排规划的感觉,我特别不喜欢。
从那时起,成绩便一落千丈。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补习班。自己写的作品也全撕了或烧了。成绩也就一直这样。最后的结局是北方的学校分数都不太够,只好来长沙。最后学的是医学。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做的,因为长沙这座城市离家算远的。
第一天来长沙,我自己提着全部的行李,出了高铁站。外面正下着大雨,特别冷。打了车,说了学校名字,师傅说很远得加价。我也不清楚具体方位,只想早点到寝室休息。可这车一坐就是几个钟头,路过很长的稻田和荒地,路边只有店铺单调统一的招牌,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就连车辆都很少。那时我很想哭。
我自己提着行李箱上了四楼,一间狭窄阴暗的宿舍。早到的同学的行李扔得到处都是,她们都说着家乡话。似乎很熟络,唯独我一人说着一口北方的普通话。
电话里,父母问学校还合适吗?我忍着泪说:“还行,不需担心。”何苦呢?我知道,我只是想证明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第二年,她搬出了寝室,自己租了间小屋,还养了两只猫。猫很可爱,两只都乖乖地坐在衣柜上面,也不爱闹。房间不太,却很温馨。她说和猫生活还不错。
05
离开长沙后,我的生活节奏一下便慢了下来,所谓的人生规划也渐渐不太明了。身边的朋友也开始换了新的。总觉得如同被吹散的蒲公英一样,随遇而安的飘了回来。不少朋友开始学着抽烟,说是挺烦的,或许吧。看着曾经的少年们渐渐发福,变得像街边随处可见的大人们。有人结婚,有人怀了宝宝,有人出了国,有人回了家,有人扔弃了理想,有人安心走着自己的路。
而我…
无可奈何地朝自己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