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窗外是耀眼的太阳,天依然晴朗。街道上,风景如昨,只是多了排长队做核酸检测的人群。回顾过去的日子,发现,原来逝去的仅仅只是岁月,疫情如影随形,去年到今冬却并没有如人们所期望那般迅速逝去。
冬至如期而至,总觉得应该记下些什么,随着年龄增长,多说或者不说,都显得有些矫情。按照我的习惯,生活虽然平淡,多多少少还是需要记录下来。于是捡起那支被琐屑的日子磨的有些发钝的笔,借着阳光,晾晒一番略显混乱的思路,期待用清醒的头脑面对后疫情时代的生活。
朋友圈里,放在往年,必是无一例外地晒饺子,红的,绿的,肥的,瘦的,手工擀皮的,面条店买的,在普通人的生活里,冬至就是饺子盛宴日,哪怕说不清楚这个传统节日的由来,但吃饺子是不可少的。以往孩子在家,这一天不管工作再忙,晚上回到家,也要在忙碌中收拾出一顿饺子来。近两年呢,在学校食堂打一份韭菜鸡蛋馅的素饺子,算是应了景。第二天母亲问起来,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回答说,是吃过饺子的了。
可是今天不同,大家都关心地相互询问着,第二轮核酸检测做了吗,就近哪里有核酸检测点,人多吗,快吗。原定的线上课只上了两节也停了。感染人数上升,新一轮全员检测就地展开,老师,学生,都需要及时去做,并且第一时间回复消息。当然,吃饺子的事暂时需要被搁置起来,特殊时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防疫大于冬至。
我站在长长的检测队伍里,看着太阳下自己的影子,日光当头,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前后的影子连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不孤单,对影成三人,无形中又增加了一队。队伍虽长,但前进速度挺快,听着前面两个大妈有一搭没一搭的拉话,说着包饺子的事,一个穿羽绒服的阿姨,抱怨着工作人员,前面的小伙子还在玩游戏,被一个带“防疫”袖章的人瞪了一眼,“都啥时候了,还玩游戏,赶紧把防疫健康码打开!”人间烟火,防疫百态。
检测完毕,沿着新改造的皂河边,急急向家走,听河水哗哗的流着。两岸的草有些发黄,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的。幼儿园门口,停着一辆小火车,没有了平日的喧嚣,孤孤单单的,车头上的托马斯眼神有些空洞,注视着同样有些空洞的街道。
我一边走,一边想,河沿两边那些春天的藤萝,夏天的蔷薇,此刻不知都去了哪里,冬天就只剩下了几支枯藤在风中瑟缩着。明年春天,花还会开,燕子还会来,人还会是街道上这些人吗?那时,究竟又是什么,和现在不一样了呢?
我疑惑地走着,任由自己散漫的思绪,落了一地,揉碎,又随着河水,流去,流向不可知的远方。
回到家,满屋阳光,绿萝的叶子嫩闪闪油光光的,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到湿润而新鲜的生命气息,还有一种久违了的来自绿色植物的厚实感;不禁拿起喷壶一番喷洒,我的金钱草,紫罗兰,芦荟,小香葱,雨露均沾,阳光下仿佛都挺直了腰身,在对我展露笑颜呢。
母亲打电话来,问我吃饭了吗,有没有包饺子。我搪塞地回答着,想我一个人,包什么饺子啊。沏了一杯咖啡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怀念小时候,院子里,父母剁饺子馅儿的声音,房顶上烟囱里冒出的淡青色的炊烟,院子里鸡鸣狗叫,我和妹妹弟弟打闹在一起,那只母鸡下了蛋,满院子“咯嗒咯嗒”表功似的乱叫着,院墙下几行小蒜苗,青葱嫩绿,如我的青葱岁月,伴着院墙外的小溪水,日夜奔流,从此一去不复返。
仿佛只是一转眼,我已过了不惑之年,父母的青丝,竟也已白头。人间冬至几回有,回首,已是无数个秋,岁月无声走。
杯子里的咖啡渐渐淡了,对面的阳台上,传来一阵“咚咚咚”切菜的声音,人影攒动,看的出是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做饭呢。
突然想起上学时,历史老师讲在汉朝时期,冬至这天,官府要举行祝贺仪式,称为“贺冬”,并且要例行放假。大家都要安身静体,暂时放下手头的事,相互之间拜访走动,以示对时节的敬畏,对人情的重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冬至从汉代历经唐代流传至今,在促进社会和谐方面,还是有积极意义的。想至此,我不禁哑然失笑。今天的这一切,也算是对历史的一种暗然契合吧。
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罢了罢了,不端就不端,看看来年,耳朵是否真的能被冻掉。虽说有些不相信,但还是禁不住伸出双手,保护似地捂住了耳朵。
阳光依然明媚,冬至已至,今夜,北半球的漫漫黑夜最长,也注定今夜,如果有,思念也一定比往日漫长。
吃过饺子的,没吃饺子的,如若今夜在梦中相见,不必讶异,不必惊慌,惟愿安康!因为你脚下的土地,是皇天厚土,注定会长居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