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友作序
泽安,耽误了那么久。
不是冬雪初化黏滞了思绪,是斜射的阳光慵懒了笔尖。的确喜欢冬日春日的阳光,可以像老猫一样眯着眼在阳光里昏昏入睡。这时候在三楼的阳台,面南而坐,看着不远处高高的吊车长长的手臂慢慢地摆动,不喜欢灰色的水泥筑体,但喜欢落日映着吊车手臂的天空,赶不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但也为拥挤的城市增添了豪迈,这豪迈又让观景人以为自己意气风华,而我就是这观景人。
明明住在这里享受了便利,但指责起生活没有诗意。人总是奇怪的,住上了钢筋水泥的别墅,却怀念起了当年的土坯厚墙的草屋。内心渴望和祭奠永远缠在一起,向往着美好,也把过去当作美好来怀念。泽安说,“太多的美好事物,都敌不过岁月”。但也是因为敌不过岁月,太多的事物也变成了美好。
我也要像你一样,回老家看看老屋了。
我能望着破旧的木门发呆半天。我一直不认同用“木黄色”来形容门,尤其是老屋的门,因为这破旧分明是透着木纹的灰色,木纹路也因风吹雨打变得断断续续,沿着纹路,看到了多年前嬉戏啼笑的撒欢,看到了黄昏下,坐在小板凳上趴在大板凳上写作业的紧皱眉头,还有卷折了书页角和书页上斑驳的树叶影。
那时候时光真的很慢,慢到可以看到柳树抽芽,可以看到柳叶落到瓦房上。青砖瓦房的日子,谈起光宗耀祖,更有肩挑家国的霸气。因为那时候有屋旁的椿树,听着少年仰着脑瓜的许愿,有老柳听少年失落沮丧的哭泣。世代的邻居看着你成长,有村里人听着关于你的传闻,这一切都给了你多大的勇气和动力啊。那个时候,没有比振兴门庭,衣锦还乡更能掀起我们这代人内心的波澜了。
东风再起,也能让你在祖坟前烧着黄纸,起身走时,回首,还能看到地上男儿膝跪的凹坑,仿佛真正的男子汉都应该在这里弯下身子,让膝盖接触坟地,而走出了这里,任何地方都记得“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训言。打脸的是,父母可以分分钟教你做人,因为点着了邻居的草堆,把你拉回屋里,让你在地上,你会知道男儿膝下没有黄金,但是有黄土地。这时候真的感谢地面是黄土的,要是水泥的,男儿膝下可能就有肿块了。
泽安,这种尴尬你也曾有过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我都未到三十,成就和失败都还在河的同一畔,当风水转了一转,希望我还能看到河对岸站着的自己和过往。
大一到如今,你我雕刻着时光,但体会着成长的痛,你我仿佛也被时光雕刻着。有勇气的说着年头正好,正是小爷扛刀闯天下的年纪。当然舔着伤口沉默的朋友,也可能只是希望早点触摸到辉煌。
而我们,认为这都是岁月最好的安排,仍不忘渴望着,祭奠着,向死而生着。
禅度 2017年3月2日 于A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