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告子上》12：孰轻孰重

《孟子·告子上》12：孰轻孰重

孟子曰：“今有无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则不远秦楚之路，为指之不若人也。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

讲道理，能讲到如此深刻程度的，也没谁谁了。孟子实在是个了不起的教育家，千秋万代之后，每个读到这段文字的人，都会感到冷汗直流。

笔者曾经见到一位年逾花甲的长者，在温泉汤池中，很有点超凡脱俗的感觉。谈及世事时，既世事洞明，又谦虚平和。深聊一番，才发现居然是一位肝癌病人。发现患癌已经整三年了，他说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患病的这个结果。半年多的时间，才慢慢想明白了。内在里有这么个病，外在上一定是有原因的。于是他交付了自己的公司，几乎隔绝掉所有的外在影响，集中精力关照自己的内心，从内心里找症结，找问题。

他说：“‘放下’不是为了奇迹，我知道未必会医治好这个病，‘放下’只是调转头去观照自己的内心，尽最大努力找回自己失去的本心。”

这位长者，或者说这位患者所说的话，与孟子讲的何其相似！

一个人，会将无名指屈伸不灵便这种不疼不痒的小病放在心上，一旦听说有人能让自己的无名指屈伸灵便，即便是秦楚那般遥远之地，也会前往寻医问诊。原因只有一个——在看得见的无名指上，自己有不如他人的缺陷。

孟子讲：“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也”。意思是说，一个人因为一根无关疼痒的手指屈伸不如人，便懂得起羞恶之心去调整医治。却很少有人会因为内在仁心上不如人而起羞恶之心，真是不知轻重！

其实，不仅仅是不知轻重的问题。

无名指不能正常屈伸，这是个外显问题，这个毛病别人看得到。内心仁心不如人，这是个内在问题，这个问题别人不会轻易觉察。很显然，这是个外在视角。换句话讲，这种人是为外在世界活的，是为他人活的。所以，他更在意外在的问题，更在意他人看自己的眼光，对自己的评价。

反过来，如果从内在视角看过去。相比于手指而言，内在仁心的问题，才是大问题，才是需要首先解决的问题。前面提到的那位患癌的长者，是不幸的，在尚且能干的年纪里患上癌。但同时他又是幸运的，在还能够挽回和补救的年纪里，意识到要关照和调试自己的内在仁心，意识到内在仁心才是最重要的。迫使他有所领悟的同样也是外显的病症，只不过这个外显的病症相对于无名指屈而不信重了些。令人欣慰的是，透过这么重的病，他还是看到了较之更为重要的内在仁心，意识到了内在仁心的轻重。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应该为这样的智者感到欣慰。

不是要丢掉外在世界，忘记外在的小问题，而是透过外在的小问题，要意识到内在仁心的重要，意识到相对于外而言，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内”值得关注与关照。

做人，怎么能不知轻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