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掠影(5)

李小飞睡得忘乎所以，睡的万水千山般投入时，被人推醒了，"起床了"。她睁开眼，看牙齿很白的女孩站在她身旁穿衣服，又转头对她说:″起来吧！一会老板就来了。”李小菲昨晚听店里人喊这女孩小叶，她也开始这么叫她了。

此刻阳光温暖的照进来，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又明亮，昨天来时是黑天，早上才看清房间的色调，一切都是崭新的，看来饭店开张不是很久。小叶领她洗漱，收拾房间，拖前厅的地，摆好桌椅，又开始剥蒜，剥快完时，小叶又拿来苹果，打开电视，两人边吃边剥边看。

李小菲觉得那个苹果是她一生中吃的最香的苹果，在那个早晨干净的阳光里啃的那个苹果，又甜又脆，又不断冒出晶莹小水珠的苹果，她几天来的疲惫和干渴，都得到了休整和补偿，她和小叶刚要说邓丽君的一首新歌，大门开啦，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沉静的男人提着好几兜子菜进来了。

她俩上前帮忙拎到厨房，小叶又趁男人去前厅时，凑近李小菲，小声说:“这是老板，多干点儿，到发工资时有奖励，上月我得了50呢！”李小菲感激地点点头。不多时，服务员，后厨人员相继到来，李小菲就在前厅学着捣蒜泥。

早饭的时间到了，很丰富，米饭，馒头，凉菜，热菜一应俱全。虽不是鱼、肉、海鲜，但李小菲吃的顺畅满足。待接待工作一切就绪，就等客人到来时，李小菲告诉小叶她要走了，并把自己上火车前刚买的红宝石般亮晶晶的发夹送给了小叶。两个年龄相近，却距离遥远的女孩不经意间走进了同一家饭店，这是多么有趣啊！

李小菲要走，小叶有点失落。

李小菲向昨晚的丽人说明自己不胜任这工作，接待客人应付不了，丽人听明白并同意了她的请求，还拿过来一瓶菠萝饮料塞到她手上，她非常感激，这陌生的相遇又别离，就像春天的一场细雨，清新、美丽，丰润，给漫长的生命无尽的回望。

李小菲被人情的温暖感动着，加之耀眼、辽阔的阳光，她心情格外好，沿着一条热闹的大街徒步向前，越走人越多，越走越感觉前面拥挤，原来她到了一处集贸市场，卖花，卖鱼，卖古董……卖见过的，没见过的，应有尽有。李小菲可喜欢这样的地方，她觉得这里更像人间，更象生活，更接近原始和朴素。

她不自觉地在一个旧书摊前停下，小人书，连环画列了长长一排，她拿起一本《红岩》翻翻，黑白两色的图画，下边是一两行字。太熟悉，太亲切了，她不禁想到年幼时的自己看这书时多么专注和陶醉，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制作却能在心里深深扎根、长住。她放下书，若有所思地朝前搜寻着，希望有什么好玩的。

迎入眼帘的是一位戴着黑色毡帽，着蓝色夹克，身形微胖，个头不高的外国老头向一位裹着绿头巾的老太太用手比划着什么。李小菲走近一看，外国老头正把手里的一把光亮的，但很有年代、金黄色的锁拿起又放下，一脸的焦急，一个劲儿地说:“myGod， my God。”老太太被他的外语闹得不知所措，东睢西望，盼有人来帮忙，嘴里不停地说:“这老外说的啥呀？”

李小菲用英语主动跟这个外国老头打招呼，了解到原来老人是想要看这把锁的原包装。李小菲跟老太太一沟通，很快包装盒找到，上面有中英双语说明，最后二十元成交。外国老头意外的开心，特别满意，对李小菲大加赞赏。

她就说，“您要买什么，我帮您。”老头说，“看看，还不知道。”李小菲想何不借此再说说英语呢！于是结伴而行。他俩边看边说，原来外国老头是俄罗斯人，叫伊万，是一名工程师，来广州旅游。

李小菲从他的言谈举止间发现，老人很有修养，热情又不失礼貌，很有绅士风度，令人尊敬。说话间俩人走出很远，太阳照到了头顶，在一个西点厅前，老人请李小菲吃蛋糕，她没有拒绝，更让李小菲感到老人的可贵之处是他帮她脱外套，拉椅子，笑容温和，眼光清澈。

西点端上来了，老人喝一口橙汁，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给李小菲看，是一张黑白家庭合影。老人用手指一一指给李小菲，前排坐着妻子安娜、伊万，安娜后面依次站着二十一岁的大儿子一叶戈尔，十九岁的二儿子－德米特里，十七岁的三儿子－丹尼尔。

李小菲仔细端详着这张照片，看上去是在自家院子里照的，旁边有栅栏，有植物，女人端庄美丽，伊万和善富态，三个小伙子眼睛大大的，青春帅气，“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啊，”李小菲由衷地发出赞叹。

蛋糕的香甜，伊万的美好，让李小菲感到人间的幸福是一样的。无论什么肤色，什么国籍，善良的人，对人生的理解和追求都是一样的，无外乎一生与人得善，小有追求，家庭幸福，安宁平和。

离开西点厅，俩人告别，伊万把这张照片连同家庭地址送给了李小菲，请她去俄罗斯小镇 －他的家做客。

多年以后，这张照片被李小菲保存的完好如初，对于那座城市，那座位于远东地区的城市－列索扎沃茨克，她充满了虔诚敬意，无论她去，不去，那里都永远定格着幸福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