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果
我的发小“英子”扔下三个幼小的孩子,跳楼身亡了,听到舅妈打电话和我这个噩耗,我很悲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听力,同时为她而感到深深的惋惜。
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外婆邻居家的小姐姐和我同龄,于是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英子”有四个哥哥,还有一个傻妹妹。“英子”是他们家六个孩子里面,智商最健全,长相最好看,最善良的孩子。她从小就喜欢干家务,一年四季从不停休,我去她家找她玩时,也是一边看她做事,一边和我聊天。
“英子”特别怕他爸爸,每次和我讲话时,看到她爸爸过来,都会立刻停下我们的话题,低头干着活,于是我也开始讨厌起他的爸爸。
我外公每天去地里干活前,都会给我点零钱,或者零食。担心我饿了,每次“英子”见到我吃着外公给买的东西,她都会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看到她那想吃的样子,我也会给她分一部分。
她告诉我她没有外公和外婆,因为她妈妈是“英子”爷爷养大的孩子。
这个话题对于那时候的我简直就是个蒙圈,理不清这种逻辑关系。后来外婆告诉了我真相,她妈妈是他爷爷捡来的孩子,养大后就把“英子妈妈”嫁给了养父母的儿子做媳妇。
“英子”妈妈在家是个及其没有地位的女人,传宗接代的机器。公公婆婆的衣服都是她来洗,从小受尽婆家人的各种孽待。
做饭洗衣,干家务,穿的是哥哥姐姐穿小的衣服,吃的是全家人剩下的饭菜。一年四季起的最早,睡的最晚的就是她。
手上到处是疮痍满目,有人讲她是长期睡在畜牲住的房间里的。后来长到十六岁就嫁给了,自己一直当成哥哥的男人。男人比她大八岁,从小对她指挥习惯的哥哥虽然已经娶了她,但是依然对她一如既往的凶和指挥。
于是“英子”就繁衍了她妈妈的勤劳和喜欢做家务,对于她妈妈来讲女孩子就应该这样。这是命!
“英子”十四岁开始就在沙子厂上班,沙子厂有位领班小伙子对“英子”特别好。
干活时分配她最轻的活,吃饭时经常把自己碗里的荤菜给她吃。这份特别的照顾对“英子”使她生活中增添了一份少有的温暖。
在她心里参生了对比
她的家庭家里她爸爸那“扑克”牌的一张的面孔,妈妈做什么事情都是像丫环一样,看着公公婆婆和丈夫的脸色和指挥做事情,四个哥哥也都有分别的轻微智力障碍,妹妹傻的大小便失禁。“英子”爷爷奶奶对待她也像对待使唤丫头一样,冬天每天早上“英子”都要去他爷爷奶奶房间去端尿盆,然后把尿倒在桶里,让她妈妈挑到菜地里去浇菜。
家里一年四季吃的也都是粗茶淡饭,很少有个亲戚走动。
而领班的恩惠,对于她这个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女孩,就像阴雨绵绵和世外桃源。
“英子”十六岁时,暑假我放假去外婆家,放下东西就想去找“英子”被外婆叫住了,外婆告诉我“英子”病了,不要我和她一起玩啦。
后来我偷偷的跑出去,去她家没有看到她。
表嫂告诉我,“英子”马上做妈妈啦,怀孕六个月了,住在沙子厂里,她妈妈既然不清楚女儿怀孕。我很愕然,表嫂讲“英子”是和那个沙子厂对她很好的领班谈恋爱的,现在婆家人感觉“英子”怀孕了,就故意不要人来提亲,反正肚子已经大了,不花钱就可以娶回家了。
“英子”的未来老公二十岁,比她大四岁。是家里的长子,一个妹妹,家庭条件比“英子”好的多。长相和“英子”也般配,爸爸妈妈常年外地打工。家里盖了三层小洋房,他们对儿子挑的媳妇是满意的,但是对媳妇的娘家经济条件,家庭状况是极其不满意的。
听讲她未来婆婆,嘴巴比较厉害,是个狠角色。
“英子”肚皮都快像盆子一样大了,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外婆村上的妇女主任主导上门找到她婆家人,要求男方拿些礼品来“英子”家说亲,选日子结婚。就这样“英子”简简单单,在她一生最风光的时刻,没有丝毫的喝彩声中,嫁人啦!
没有彩礼,没有送亲队伍,更没有嫁妆。
“英子”嫁过去第四个月就生了,罕见的三胞胎。二女一男,孩子的出生给原本不认同他们婚姻的婆婆,拉进了融洽的距离,月子里婆婆公公、老公,就连孩子的祖奶奶也帮衬着照顾刚出生的婴儿。
“英子”人小体弱,奶水也供不上。虽然照顾孩子过程很辛苦,但是全家人,都感觉很幸福开心。
婆婆或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对“英子”婚前的冷落和婚礼的不重视,特此在孩子满月酒时,大排宴席,款待“英子”娘家至亲。当天把“英子”打扮成新娘子的装束,这让没有经历过大场合的“英子”受宠若惊,激动的流出了幸福的泪花。
婚后一年里他们过起,男主外女主内的平常生活。“英子”也从生孩子以后,身材发生了变化,感觉她高了,圆润了,身型长开了。但是抱着自己的孩子,还是感觉她像是姐姐抱着弟弟一样。
除了日常给娘家来送菜和礼物,其它时间“英子”很少来娘家走亲戚,有人讲她婆婆不允许她带孩子走亲戚,也有人讲是嫌弃娘家照顾不好孩子,担心孩子吃不好。
孩子二岁时,他老公染上了赌博的恶心,原本有份离家很近的工作,待遇在当地还可以,现在这赌博几乎沉迷。
“英子”是发现家里的钱越来越少了,追问和其他工友处打听到的信息,才知道他老公赌博的,而且还欠了很多钱。
婆婆知道后很生气,把儿子骂了一顿。在后来“英子”就去到赌场找她,她老公当着众人的面把“英子”暴打一顿,她站起来走出门外。
她想去死,但是她离不开她三个可爱的孩子。
就此他们的夫妻感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些或许只有“英子”清楚,她的心智已经不在那个无知,任由别人指挥的小女孩。她要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为了孩子而坚强的活着。
十八岁的“英子”承包了,别人家外出打工荒废的二十亩土地,学会了开拖拉机。春耕秋收,全部自己干起来。白天她把三个孩子交给了,“孩子的祖奶奶”照看。
她自己的公公婆婆,由于一直在外边打工,这两年在家待孙子已经心烦意乱,对农村的生活也有些不习惯。当他们和“英子”提出外出打工,赚着钱以后给三个孙子上学,“英子”想想这两年,婆婆的唠叨和埋怨,什么结这么早婚干嘛?刚刚把自己孩子养大,又要养孙子,什么时间是个头……“英子”没有勉强,同意了他们的选择。
其实她把所有的苦都藏在内心!
公公婆婆外出打工以后,一下子所有家庭的重担全落在“英子”身上,而他老公从一周不回家过夜,演变成一个月不回家,孩子们对这个“挂名”的爸爸也是越来越陌生。
快到春节的前几天,“英子”带着三个孩子去镇上给他们买衣服。
回到家,她傻眼了,门被打开着,家里圈起来的粮食空啦,除了一缸麦子,黄豆和玉米颗粒不剩。家里到处狼藉一片,她慌忙放下孩子,去打听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邻居告诉她,是她老公找收购粮食的店主来拉走了,讲是“英子”安排的。
“英子”用三轮车拉着孩子,平息着涩涩发抖的身体。再次去沙子厂找他老公,好远处就听见他老公正在炫耀着。
“我没有花一分钱,找到了一个小媳妇,一下子给我生三娃,还这么会过日子,今天卖的粮食钱够我赚三年的工资”我爸妈在外边打工赚钱给我孩子以后读书用,你讲我不赌、不吃吃喝喝,潇潇洒洒的,我去干嘛呀
他的话如刀子割肉一样,刺痛着“英子”每一根神经,她站在厂外,大声而无知的哭着。她老公听到了哭声和孩子叫妈妈的声音,和几个职工走出了厂外,然后他老公大声的对“英子”讲,
你娘家死人了嘛,婊子,穷光蛋。当年要不是你脸蛋漂亮,老子会看上你,几片猪肉就搞定了,要和我睡觉的人多了去……
“英子”抬手去打他,他拳打脚踢的给了她一顿毒打。满脸是血的“英子”被别人拉起来,三个孩子哭成一团,面对这个没有尽过责任的父亲,这三个孩子尤其的陌生。
“英子”拉着孩子回到家里,给孩子做了饭。然后用塑料口袋分别编上“一、二、三”里面放着孩子们的衣服,每个口袋里放了五百元钱,(这个是英子死后,送殡的人在她房间里发现的
)
“英子”把吃饱饭的三个孩子送到了,孩子祖奶奶家。回家以后关上门,上了自己家三楼,跳楼而亡。用死解脱了她十九岁鲜活的生命!
如果没有她母亲寄人篱下“认命”的缩影和言传身教的教导
如果敢于突破不公束缚,和任凭宰割的婚姻支配权
如果“英子”父母用心浇灌自己的孩子
如果早点认清“这个人渣的男人”
如果天下的婆婆公公都能够把儿媳妇当成姑娘对待
“苦果”就不会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