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一位老人

多年来，我的眼前常常浮现这样一幕情景，大家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一位老人，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讲故事，人群不时地传来欢笑声，有时也会夹杂着惊恐的叫声，和长长的叹息声。这些吵闹声，不时惊起树上的—群麻雀，扑哧地扇动着翅膀，向着天空远远地飞去。

这位老人，我们那时称呼他为莲外公，因他是我们同院小伙伴莲儿的外公，所以便跟着这样称呼着他。

在我记忆里，他常常带着一顶军绿色的瓜皮帽子，人很瘦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两片嘴唇不停地讲着那么多有趣的故事。在场的人，大家都屏住呼吸，聆神静听，甚至连空气，都弥漫着那么多离奇的故事味道。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那些让人入迷的故事，如同天空飘过的彩色泡泡，五光十色，充满着梦幻和好奇的色彩，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位听众，不管他是小孩，还是年迈的老人。

我从莲外公的故事里，从小就听过那么多有名的历史人物，从他口中，我知道了拿破仑、西特勒，知道了薛仁贵。他给我们讲历史故事，也给我们讲神话故事，我听得最多的还是西游记。有时候也会给我们讲熊外婆，美人鱼的故事......

只要见到他到莲儿家里来做客，我们一群小孩就不约而同地跟随着他的脚步转，围着他，要他讲故事。他显得和蔼可亲，似乎成了我们一帮小孩的大朋友，只要他精神状态很好的时候，他也会乐意给我们讲故事。

有时，他一整下午，不停歇地给我们说着那些有趣的故事。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响亮，故事讲得生动形象，绘声绘色。讲到最动人处，或是最激烈的时候，他还会模仿着故事中的人物声音、动着，比划着，挥动着衣袖，让人真有身临其景之感。

特别是在夏天，我们都爱把凉床搬在院子的大坝子里乘凉。躺在凉竹上，望着天上闪闪发光的星星，听大人们拉家常，有时便很快进入了梦乡。但只要莲儿外公在，我则全身心的竖起耳朵，听他讲每一个字，当听他讲天上王母娘娘的凶狠时，我心生怨恨；听他讲美丽的七仙女的故事，则让人向望。我眼睛很多时候，便死死地盯着天上的银河看，望着天上的月亮星星，总想寻找天上仙女的踪迹，唯恐错过他们在天上飞过的身影。

在那个年代，人们精神生活普遍很贫泛，没有电视，过年过节只见过舞龙、耍狮子，乡村电影也是几个月轮流放映一次。对我们小孩而言，坐下来听大人们讲故事，在我们童年的记忆里，成了重要的娱乐活动。

后来，当我开始上学，能读书认字时，我便经常到书店，去找一些书来读。希望在书中，还能重温那些有趣的故事，也正因对这些故事的兴趣，让我喜欢上了读书，在书中读到了更多更精彩的文字，慢慢地，我便很少去找莲外公讲故事。

随着在外读书，我再没有见过莲儿外公，也没听人说起过他的消息。但在儿时的记忆里，一直有这么一位老人，他拥有广博的知识，就象百科全书，总有那么多讲不完的故事。

此时，我的眼前又浮现着他的样子，那个精神矍烁的老人，仍戴着那顶洗得有点泛白的瓜皮帽子，旁边坐着一群人，有大人也有小孩，全场的人雅雀无声，认真聆听一位老人，讲着那一个个生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