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子的怀念
我曾经有幸在平房住过。那时父母天天上班,有时还需要出差。我便被安放在姥姥家,那时的姥姥头上有些许白发,姥爷的头发还是全黑的,屋子里有个老上海的座钟,和四个大木头箱子,那是姥姥的嫁妆。东北的平房都会打炕,小小的我会在上面爬来爬去,印象最深的还是外面的院子。
院子大概80多平吧,两边的砖墙包围着一直到那扇大铁门,方方正正的。虽然几个姨妈那时没有出嫁但上班的上学的各有去处,家里的家务都还在两个老人身上。不知何时东墙脚下多了一个鸡笼,姥爷用破木板做了个小挡门,里面有十几只小土鸡。每天姥姥允许它们在院子里自由溜达,晚上赶它们回鸡笼。
五六岁的我看见色彩鲜艳的大公鸡特别兴奋,又因为没有玩伴有些孤独,在姥爷不注意的时候,把鸡抱在怀里,感受它的温暖与生命的颤动,还有家禽的怪味。
院子靠窗户的不远,有颗大樱桃树,每年都会结满水灵鲜红的大樱桃。我常呆呆地望着它,弄不清楚为什么这棵可以结樱桃而外面路边那么多树不行。外婆把采摘下的樱桃洗净,都端给我吃。那时没有现在那么多小食品,我把它们一颗颗咬破,品着酸甜的滋味。
有时把贝壳用小石头敲碎放进鸡槽里。我每次认真地敲碎贝壳都觉得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丝毫没有感觉乏味。每逢刮风下雨的日子,老爷会把鸡安顿好,再抱我坐在暖和的火炕上,盖着小被子。饿了的我会嚷着要吃一碗鸡蛋面,听着风与树,房屋门窗摩擦的声响享用着鲜汤的面条,惬意极了。当风声咆哮过后,院子的地泥泞起来,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外面的一切,不能到院子里玩的我昏昏欲睡,突然我发现窗外一只怪物从墙外跳进来,黄底黑斑的大花猫状,只不过体型比狼狗还大的猫还是头一次见。我困意全无,喊着姥姥姥爷来看,我准备赶紧到院子里看看这是什么动物,但姥爷死死拉住我,紧张地盯着门外巡视游走的大猫,。疑惑的我毫无安全意识,只是与它对视一眼,感觉的确与邻家祝奶奶的猫眼神不一样,其中深含凶猛与机警,毫无家猫的懒散与温柔,看我时像能看穿我的心事,我不再想着出去,过了好久,它见鸡笼牢固无处下手便悻悻离开了。
那时院子里除了樱桃树和鸡笼子,其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只有一个杂物间里面,我发现了一本《封神演义》图画本,这真是个宝贝对我来说,我展开丰富的想象加上这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图画,给了我无穷无尽的乐趣和超现实的浪漫感。
有天姥姥拿回来一筐铁丝绢花,在院子里,她长期劳累无法伸展的手指夹着小棍一点点地涂胶水做假花。这一筐得几百枝,有时两天也弄不完,一共可以换一元多,有时我想帮忙,姥姥不让我动,笑着说:“孩儿将来要上大学,将来做大事儿。”。
又过了几年,几位姨妈都嫁人离开了姥姥姥爷也搬进城里住了楼房。又听说老家的鸡笼被推平了,院子里那棵大樱桃树也被砍了,我心里忽然痛了一下,时隔多年想起还是耿耿于怀。
时光飞逝,到了今时,我们又换了装修豪华的电梯楼,精美的欧式家具和高科技的电器,姥爷也走了5年了,只有满头银发的姥姥一个人会给窗前的兰花浇点水,看着外面的人来来去去,我也会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面如江河般的车流来往,整个人如悬飘在梦里。仿佛身边的时间像飞起一般,又感到一路磕磕绊绊如此艰辛漫长,在我紧张,无聊,愤怒或者苦闷时,多希望有个小院子可以呆一会儿,哪怕是在心中,有块空地建个小院子,不只为生活的奔波忙碌,也不为远大的理想抱负拼命劳累,就是在累极了,苦恼时,来这小院子里,自由放松的呼吸,获得复原的力量重新敢于面对那院子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