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
我小时候的社会多少有些风波,白天很少能寻出一片静土,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才难求安稳,姥爷就会给我讲村子里的传说——狐狸精的故事。
昏黄的灯光下我和姥爷各坐着一个小板凳,我紧挨着他,用手扒着他的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敏捷的眼珠。
这故事始源于一个骑马的小伙子。这小伙子是村里富人的“王子”,更是个浪子,总爱骑着一匹漂亮的赤兔东溜西逛,沾花惹草。
一天夜里,他和那些狐朋狗友喝得一醉方休,深夜才回家。他刚进了回家的胡同,那马就像中了邪似的停下来回打转,抬着两个前蹄不停的冲黑影咆哮踩踏。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迷迷糊糊里看到那马正扑咬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他忙从腰里抽出皮带驯服了那匹受惊的疯马。顺便还把那女子扶回了自己家中。
那男子回去后总感觉不对劲,他摸她的时候总是扎手,就像个毛人。在灯光下,她的脸一直阴沉沉的,瞳孔显得异常大,他猛然想起父亲的话“走夜路容易碰狐狸精,她会变成美貌的女子…”天呐!这简直就是对号入座。他努力使自己镇定,然后趁其不备,借着微余的酒劲儿抄起斧头便劈向那女人,霎时一道金光盘旋着飞出窗户,窗纸被穿破,一个棺材盖儿从半空掉了下来。 那天,他一整夜都没敢熄灯,眼皮都没敢多眨。
或许他跟那女人有缘,没过几天他们又碰见了。那天,那小子跟家人一起去村外看电影,电影一直演到深夜,人们都困得上下眼皮打架,那幕才谢。看完电影,人们都赶紧醒盹儿回家,或许他是年纪小,不想费劲儿睁眼,不紧不慢地在后边踉跄着。不知不觉他就脱离了大部队,自己一人孤身走暗巷。那天也真是奇怪,不知道他是忘了自己之前的遭遇,还是胆子大。不久,就看见胡同墙上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辨不出男女,他走上前喊到“你在我的胡同里干什么?快下来,滚走!”那人一动不动,“你走不走,非要让爷爷亲自动手吗?”,那人就像钉子钉住一般,纹丝不动。他冲上前一把抱住那人的腰,竟然轻的像个纸糊的,他还没有弄清是谁,那人主动把脑袋转了180度,朝向他,微笑。“妈呀!”他扔下那怪物,撒腿就跑,这回吓得直接病倒在床。
且说那人长得丑陋至极,就像僵尸,脸上没有肉只有紧绷着的皮,眼珠深陷,脖子只有骨头,至于身子胳膊腿没有定睛看,就那轻重也就是几根棍儿。
那父亲第一次是让儿子独立一回,这次势必得亲自出马。那父亲是个聪明人,以前用狠毒又新颖的方法不知道暗地里借助“权力”害过多少人。
这回却怎么也想不出好法,一天他路过胡同口,一不小心被那碾子蹭了一层皮,他扫兴的踢了一脚,这一踢倒是踢出了伶俐。
他研究儿子的经历,发现那怪物总爱在十点左右出来,他结合碾子有了主意。
八月十五那天,月亮最圆,老一辈人迷信,说那天阴气最重,尤其晚上是鬼怪出没的良机。那天夜里,他提前把碾子烧的通红,然后带着俩同伙躲在角落里。
果然,刚过十点,街上就有了脚步声,很轻很流畅,听着全然不像人走,倒像是狗溜达。如果不出意外,那声音就是朝胡同来的。一会儿,那声又像是人发出的了,角落里的那群家伙被蚊子咬的来回挪动,正要愤愤离开,突然其中一个人眼前出现了一朵梅花,月光下仔细瞅,像是个动物的蹄子,可往上看却能看到衣服,而且是个花棉袄,眼尖的辨出那花袄正是他们头领的妻子晾在后院里的大衣,晒得干了存到冬天不发霉。不知怎么被它给搞来了。
那未知生物在胡同里来回徘徊,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就破口大骂,可是任凭怎么骂,始终没有一个人出来,不久,它便累了。走出胡同想找个歇息地方,便一屁股坐在滚烫的碾子上,丝毫没有察觉它是红的。
一股毛烧焦的糊味儿在秋风里弥漫开来,角落里的三个人顶着一脑袋包冲了出来,一只黑白相间的花狐狸躺在碾子旁边,下半个身子上的毛已经全部烧光,那花袄还在碾子上的火里独自舞蹈。
自那以后,浪子的病很快痊愈,回到了从前。那父亲也算为村子立了大功,受到了重赏,一家人生活得比往日更甜蜜,更滋润。
隔壁村里有人透露,那狐狸原是寺庙旁枯树洞里的一只老狐狸,因常听佛经修炼成精。
少数人认为这是“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不过我倒是觉得这狐狸精充满魅力和乐趣。后来长大了逐渐走向社会,才恍然大悟,原来传说是有缘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