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华语悬疑文学大赛短篇小说

世界华语悬疑文学大赛《死亡盛砚》

2017-01-21  本文已影响143人  云吞悠扬

本文参加【世界华语悬疑文学大赛】征稿活动,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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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云吞悠扬


绛县知县被杀害了!

这则消息几盏茶的功夫迅速传遍整个绛县城,若不是县衙与州府都设立在本县之内,大家有所顾忌,现在估计已经举县欢庆漫天烟火了。

当然欢与忧从来都是一对冤家,段捕头此时蹲在知县的尸体旁愁眉不展,自己的顶头上司被杀,若不尽快破案,上面怪罪下来性命不保啊!

第一发现人是知县夫人,有人约她逛庙,很晚回来见丈夫仍未就寝就前来书房催促其休息,一推门何曾见过这种场景,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几名陪夫人逛庙会兴奋的还没睡的下人听见声音赶了过来,并联系了段捕头他们。

知县瘫坐在案前,头部后仰,初步来看致死原因是遭割喉,现场整洁,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

从血迹喷溅方向、伤口角度和创伤范围来看应该是在知县坐着的情况下从其身后将其割喉,伤口十分工整,必将是利刃,想必凶手也是玩刀的行家。

但是如何能够不惊动本人而绕道身后行凶呢?

熟人或者专业杀手作案?

段捕头站起来在屋内巡视一圈,没发现明显异样,窗户栓还在,屋顶也完好无损,应该是从正门进来的,屋内没有被翻的痕迹,作案动机目前也是一无所知。

转了一圈又回到案前,嗯?

知县身前案上本应喷满血迹的地方存在一椭圆形空白,这是?……有东西被拿走了!

这个东西很关键!

问了一圈,无人知晓。
知县的书房夫人和下人都很少过来,没人知道是什么丢了,会是什么呢?段捕头紧眉思索。

“屋外有什么发现没?”段捕头对推门而入的小颜问道。

“头儿,一切正常,没发现特殊情况和可疑人员。有一点很奇怪啊,今晚有庙会啊,知县家又处于繁华地段,大街上人来人往,谁会选择这个时间作案!嗯……我认为是熟人作案,外人进来需要冒很大风险啊,只有熟人才会下意识无视街上的人群。”小颜将自己想法说了出来。

段捕头赞许的点点头,小颜一直都是敢于表达见解,而且正义感十足,等将来成熟了或许可以接自己的班。

继而又摇摇头,杀人现场确实像是熟人作案,但是作案时凶手往往都会下意识的躲避人群,熟人更甚,况且一个小小知县家里除了几名下人并没有重兵把手,当晚除了一名看正门的老伯,其余下人又都出去跟夫人逛庙会了,想进来真的太容易了,没人傻到非要从正门进,凭此根本无法断定熟人作案。查案切忌先入为主,不能轻易下结论,一切都需要证据!

至于庙会不但不会对凶手造成不便,反而恰恰能很好的提供掩护,因为满大街都是人,行凶之后迅速混入人群没人会注意谁有异常,比平时晚上满大街没人不知安全多少倍 ,而且今晚太多人不在家,后面想根据当晚行踪排查疑犯都无从下手,选这个时间点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段捕头拍了拍脑袋,想了这么多还是一头雾水啊!

“知县大人这是准备写什么字……可惜还没来得及下笔……咦?头儿,大人写书法不需要砚台么?”小颜围着案桌转了一圈喃喃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少的是砚台,段捕头不禁眉头一展。

但是谁会为了一方砚台杀知县呢?好像说不通,段捕头食指抵住上嘴唇又皱起眉头,这是他的思考习惯。

砚台号称“文房四宝之首”,虽然说好的砚台价值不菲,但是绛县作为砚台的重要产地之一最不缺的就是好砚台,出产的澄泥砚更是闻名遐迩,贮墨不耗,积墨不腐、呵气生津,触手生晕、发墨而不损毫,是以号称“天下四大名砚”之一。

依目前线索来推断应该是两种情况,一这是一方价值千金的极品砚台,凶手就是为了砚台而来,杀人夺砚只为求财。就事论事,知县的人品、官品确实一塌糊涂,但是论书法在整个州都堪称一绝,作为产砚地的父母官私藏几方极品好砚是完全可能的。二平时恶事做绝被仇杀,而这方砚台有什么特别之处会暴露凶手的身份或引起凶手注意,所以杀完人后取走,但是为什么凶手会在意一方砚台呢?

目前来看,无论哪种情况这方砚台都是唯一线索。

再多的困难也阻挡不了明天的到来,看着天边已现鱼肚白,眼下又没有什么进展,段捕头招招手召集大家:“兄弟们都忙活了一夜,辛苦了,留下两个人看好现场,其余人先回去休息一会,早上衙门集合,白天还有的忙!”


闲话不表,段捕头回到家中,老婆和儿子早已熟睡,老娘的屋里还有恍惚的烛光,他知道那是在等他报平安,过去打了个招呼后悄声来到西厢房解衣躺下。想睡觉却静不下心来,脑袋里一团乱麻,今天这个案子实在是棘手,时间紧,案情重,唯一的线索却是一方虚无缥缈的砚台……刚合上涩干的双眼准备休息,“咚咚……”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

段捕头一阵头大,揉着鬓角起身开门,听着连拍五下一停顿的节奏就知道是小颜这个冒失鬼。

“头……头儿,天……天……要塌了!”一开门就是小颜那张因急切、恐惧而略带扭曲的脸,眼睛布满血丝。

“说你多少遍了,身为一名捕快遇事首先自己不能慌乱,慌里慌张的德行,没出息……慢慢讲,到底发生了什么?”段捕头恨铁不成钢。

“死了……死了……”小颜声音颤抖略带哭腔,还是没缓过神来。

简直无可救药,段捕头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巴掌甩在小颜那张略带稚嫩而扭曲的脸上。

小颜精神为之一振,终于回了点神:“刚……刚得知,知府大人也……也……死了……”舌头还是有点打结。

段捕头一阵头晕目眩赶紧扶住门框,脑袋里一片轰鸣,面部肌肉不断抽动,跟着扭曲起来。

真是天塌了,在本县内一夜之间朝廷命官接连被杀,必将引起天子震怒,不说他们性命不保,甚至会牵连全家人。

段捕头毕竟老练沉稳,略定心神抓起衣服冲向知府家,声音远远飘来,“不想死就赶紧去把兄弟们都集合过来干活!”

看了知府的情况,段捕头内心一直在颤抖,手都跟着哆嗦起来!竟然跟知县情况一模一样,无论是死法还是场景,案上砚台同样消失了!

凶手是同一个人,好不嚣张!趁他们注意力全在知县家竟然接连作案。

知府夫人发现后也晕了过去,全府上下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日上三竿,知府夫人悠悠转醒,却又泣不能声,等了半响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

段捕头很是急切:“还请夫人节哀顺变,注意身体,此案还需要您的配合我们才能尽快抓到凶手,让大人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人都死了……还需要……我……怎么配合?”一说话知府夫人又哭泣起来。

“唉,您这……您知不知道跟知府和县大人同时交往密切的都有哪些人?”段捕头还真是受不了女人的眼泪。

“这屋里这不就有三个么?”夫人指了指自己、管家还有段捕头。

段捕头愣了一下,尴尬的搓了搓鼻子,先不说动机和身份,一无缚鸡之力的贵妇,短时间往返连杀两个大男人本来就是奇谈。

他又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悲恸不已的管家,据他了解管家是个孤儿,作为书童伴随知府从小一起长大的,知府踏上仕途后就一直做他的管家,几十年了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知府死了对他百害无一益,说不通。

至于自己,呵呵……明天脑袋还不一定在不在呢!

“我的意思是……那种熟人,怎么说呢……就是……”知府夫人的装傻让段捕头有点无奈,现在情绪不稳定又不能说的太直白。

“哦,那就多了,不过我都不清楚啊,大人官场上必然交往人多,人情复杂,我一介女流哪里了解那么多……”

哼,不了解才怪,是不方便说吧,段捕头心中暗暗不爽。

如果此案涉及到官场上那就麻烦了,他一介不入流的小捕头根本无法展开调查,只能乖乖跟着陪葬,但是他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官场虽然他没混过,但是整天守着两位腹黑的大人,也算是没吃过猪肉起码见过猪跑的。据他观察官场上都是小人之为,玩的都是阴柔、借刀杀人,能暗尽量不明,玩死你都让你没脾气,如此简单粗暴、明目张胆的接连杀害朝廷命官的行为,留人口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像是官场的作风,此事应该还有挽回余地!

还得从那方砚查起,不对,是两方砚了。

“那夫人是否知晓最近大人可曾收到什么砚台,甚至可以说昨日是否……?”

“都知道大人平时喜欢写写画画,县里的砚坊有上好的砚台都会优先提供给大人购买,至于昨日好像不曾来过!”

购买?段捕头心里一阵冷笑。事到如今还处处不肯说实话,当官的女人也不简单啊!
得了,别指望从这个狐狸般的女人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线索了,纯属浪费时间!

回衙门的路上小颜忍不住问道:“头儿,知府大人都死了,夫人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段捕头冷笑道:“永远不要小瞧女人!如此看来当晚肯定有许多人情来往,她看得很清楚,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情况不明,话不能乱说。正常情况知府大人上面有人,可以上报为因公而死,知府的家属还能得到朝廷抚恤和保护,她还会继续生活无忧。如果自己现在说出了什么信息,不但不一定有用,追查下去反而会暴露知府以前的种种劣迹以及她自己见不得人的勾当,得不偿失……让你你会怎么选?”

“死人为大啊,什么信息都不提供,抓不到凶手那她就不怕知府大人死不瞑目?”

“我经常跟着知县大人办事与他们这种层面的人接触很多,对于他们来说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一切当然以保护自己的利益为前提……”

“啧啧……无情无义无人性,这样活着跟畜牲有什么区别!”小颜还是难以接受的咂咂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再说这个知府夫人,表面上哭的死去活来,没想到内心却如此冷血,真是最毒妇人心。我觉得她就是心里有鬼,怕我们看出来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装不知道,借此摆脱干系!”

“这其中肯定有事情,但是我们跟她耗不起啊,先追查其他线索吧!”


衙门里一片肃穆,众人围坐一团探讨案情。
知府的书房跟知县可不一样,里面摆满了价值不菲的古董书画,凶手丝毫未动,已经明显是仇杀了,即便如此还是无从下手,夸张点说全县人都有作案动机。

的确,这几年知县和知府狼狈为奸,伤天害理的事情哪天也没少干,老百姓敢怒不敢言,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还记得前年有人越级上告,殊不知山西巡抚竟然是知府的远房亲戚,这一状告到他那里结果可想而知,知府、知县上下打点了下,告状人被随意安排罪名处死。

想到这里众捕快也是一脸尴尬,知县平常的所作所为他们也没少参合,他们没有俸禄,靠每年那点口粮补助自己都吃不饱,何况还要养家啊。

仇家这条路走不通,还是得从砚查起,可是到底是什么砚,有什么特别之处,凶手为什么作案后拿走?

绛县家庭小作坊制砚盛行,遍地都是,真要从砚查起貌似也不太现实啊,众人议论纷纷。

“头儿我有一想法!”二浩身高近二米,身材魁梧头脑灵活,是个擒拿的好手。

“说,大家随意,有任何想法都说出来!”
“追查仇家这条路不是没办法走,仇家太多就选仇恨最深最可能杀人的查啊,你想啊,谁跟知府最苦大仇深而且又与砚台有关?”

“各大砚坊主……”小颜脱口而出。

“对,知府知县每年至少巧取豪夺他们一半以上利润,排除各种苛捐杂税、工钱和物料成本基本没多少利润了,这几年真是苦不堪言,会不会是他们忍无可忍雇凶杀人呢?他们有动机,有钱雇人,更与砚有关。”大家纷纷赞同。

段捕头也点点头,很有道理,可是全县大型砚坊也有十几家,山西巡抚不日即到达绛县临时接管工作,时间紧迫如何一一排查?关键是鬼知道两方砚台有什么特别的,就算查,查什么呢?

段捕头突然灵光一闪,等等,两位大人死时都准备写书法,虽未下笔却已研墨,他清晰的记得墨块被随意扔在桌子上,墨块是湿的,墨块接触过砚台,虽然正常来讲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但这是目前唯一与砚台有过接触的东西。

想到这里,段捕头立刻安排人分头前去取墨块。

很快,两块墨块取回来了,已然干透,上面都明显有几块黑色凸起的渣点。

“拿两碗干净清水过来!”

把墨块分别小心翼翼放进去清洗,黑渣遇水一泡就掉,小颜连忙小心捏出来,找块干布吸净水分和墨汁,慢慢露出其本身颜色,好像就是土黄色的土渣。

唉!大家一片唉声叹气,白高兴一场,可能是无意沾到的土渣,随处可见,毫无用处。
“这或许是砚台身上掉下来的呢?这土渣看起来有点通透的感觉,很是与众不同呀!”小颜一向观察入微。

大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都是粗人,没懂砚台的呀!这事难的地方就在于如果找砚坊的人打听的话估计也没戏,都知道他们是在破什么案,铁定会纷纷拒绝配合,现在凶手是他们的恩人,就算配合,糊弄他们也不会知道。

大家突然纷纷转头盯着段捕头,段捕头当然知道他们在想啥呢,叹了一口气拿布包好几粒土渣转身出门 ,“小颜跟我来,其他人都别闲着,继续追查其他线索!”


制作砚台手续繁琐复杂,真正懂行的大家不多。段捕头的老丈人经营一家砚坊多年,算是此中高手。

据母亲讲自己出生那天父亲失足坠崖而亡,母亲为了纪念父亲给其取名段崖。

孤儿寡母,一穷二白,想当年老丈人死活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逼急了他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眼看着女儿日渐鼓起的肚子老丈人实在丢不起这人,一气之下与女儿断绝父女关系,已经多年来没有来往,但此事涉及全家人性命,如今推辞不得。

段捕头和小颜拎着两坛汾酒,扭捏半天才来到雅韵砚坊门口,里面正忙活的热火朝天,老丈人跑前跑后每道工序都要死盯着,不能出一丁点儿差错,极品与俗品往往就差在这一丁点儿上。

段捕头在门口转来转去,磨蹭半天愣是没敢进门。

“哎!哎!老五,我说你好好看着窑炉的火候,别毁了砚胚!算了,等会儿还是我亲自烧窑吧!不是……让你看窑炉你那么惊讶的看我干嘛呀,见鬼了么!”老丈人吹胡子瞪眼,逮着老五就是一顿训斥。

老五张大嘴巴指着老丈人身后,硬是没憋出话来!

老丈人回头一看,段捕头和小颜两人正站在门口发愣。老丈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咣当”一声把院门关上,“叮嘱你们一千次了,院门不能随便开着,进来闲杂人等再把我家的宝贝拐走如何是好?”

段捕头一脸尴尬,“爹,这些年是我不对,麻烦您老原谅我!”事到临头,横竖都是一刀,只能硬着头皮在门外哀求。

“哟!别介,像你这么有本事,整天仗势欺人,鱼肉乡里的儿子我哪敢有啊,丢不起那人呐!走好,不送!”老丈人转身准备离开。
“此次前来,攸关全家人性命,您不在意我的死活可以,难道也不在意您的女儿和亲外孙么?”

这句话切中老丈人要害,前不久老婆子临走前还埋怨他狠心,不能让她好好享受天伦之乐。此次的命案全县无人不知,老丈人知道段捕头所言非虚,矫情也得分缓急轻重,思虑良久“吱呀”一声打开了院门,头也不回的向内堂走去。

段捕头喜出望外的跟上。

“爹,您帮忙掌下眼!”段捕头点头哈腰的将两小包递了过去。

“哼!”老丈人没好气的接过来。

打开布包,眼睛猛然发亮,捏起两粒碎渣走到阳光下,在指头尖不断触摸端详,“纯粹的鳝鱼黄色,似玉非玉的温润质感,应该是一鳝鱼黄极品澄泥砚,极为难得,如果在造型雕琢上也是上乘的话,此砚价值千金啊,在哪里发现的?”

段捕头将来历说了一遍。

“绝不可能!”老丈人断言,“澄泥砚取材于汾河下游的沉泥为原料,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火中涅槃,窑变百色,非玉而美于玉,非石而坚于石,如此质地坚密如铁的极品,普通墨石如何能将其磨掉渣,胡闹!”

老丈人大半辈子都在与砚台打交道,段捕头绝对相信老丈人的眼光,可是砚渣来源也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呢?

老丈人又将两粒砚渣碾碎,分别滴入两滴清水仔细观察半响,“看这物料配比几乎一致,要么来自同一砚台,要么两砚台出自一人之手!”

“那依您老看,全县有几人能做的出来?”

“极品砚台浑然天成,是手艺、运气、天意的完美碰撞,可遇不可求,无人敢说百分百做的出来,否则遍地都是极品了!”

唉,果然还是不行吗?段捕头黯然的点点头,有点泄气。

“不过,能有这手艺的全县不超过三个人……”老丈人斜眼看着段捕头,冲着他伸出二根手指!

段捕头心领神会,从小颜手中把两坛上好汾酒拿过来乖乖的挂上。

“唉!这么多年还是女儿懂我这个老头子呀!你呀,拍马屁习惯了就会抖机灵,懒得说你了……”老头接过酒感慨万千,“我,城西门的号称绛县第一砚坊的鑫源砚坊,还有河边澄泥张……”

“哈哈!太好了,如此一来排查范围大大缩小,小颜,马上回去召集兄弟重点查澄泥张那边……”段捕头有点兴奋,总算有点眉目了。

“怎么着,看不起我老头子啊,以为我做不出来?”老丈人那边满脸不满。

段捕头这边满脸黑线,怎么这个还有攀比的,赶紧赔笑,“看您老说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平时我的那些作为您都看不起,怎么可能与杀人案有关呢?”

“那可不一定哦,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看得清的,这种为民除害的义举能尽一份力我也会尽力的。唉,话说如果是你杀了这两个狗官我就认了你这个有骨气的女婿,以后在父老乡亲面前我也能挺直腰杆了……哼!说到这里,要不是为了韵儿我才不会帮你!”老头儿脾气倔的很。

“哎……怎么说话呢,任何人的生命都是一条生命,杀人偿命,本是……”小颜向来心直口快,看老头挤兑段捕头半天他早看不过去了。

“你给我闭嘴!”段捕头有点后悔带这个没心眼儿的来了。

“可是他也有嫌疑呀……”小颜不满的嘟囔着。

“哟,我算是明白了,先礼后兵啊这是,怎么着,抓不到人准备找替罪羊?这套路你们很擅长吧?恨我很多年了吧?也好,多年没尝尝韵儿的手艺了,回头记得让她去牢房给我送饭!”老丈人冷嘲热讽。

“哪敢哪敢!小孩嘛,别听他胡咧咧,我们要查案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望您……”段捕头赶紧拉着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子离开。

“别走啊,那小子儿,我等着你来抓我啊……”


“头儿,他虽然是你老丈人但是也是嫌疑人,你可不能……”

“不能什么不能,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脑子,要多听多思考少说话。全县的砚坊有不骂他们狗官的?有不希望他们死的?抱怨两句你就当真的了?要全抓起来么?糊涂!”

“哦~”小颜有点委屈的低着头。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也是破案心切,但是不要乱了分寸,以后说话注意点!”段捕头还是很喜欢他的,否则平时也不会带着他。

“那鑫源砚坊为什么先不用查?”

“鑫源砚坊的后台就是两位大人,否则它凭什么短短两年内做到全县第一,总不至于自己人害自己人吧,时间紧迫先查最可疑的吧!”

“话说这个澄泥张为什么最可疑……”小颜突然想起段捕头的刚才的教诲连忙闭嘴思考起来,“哦~我想起来了,我当捕快的第一年河边发生过一起命案,好像是一女孩在河边洗衣服,恰好一春游船只经过,女孩被拖入船中遭到轮奸,之后女孩不堪其辱跳河自杀了。据说当时的船只就是巡抚、知县、知府三人包的,可是无人作证。当时我什么也不懂,只记得此案最后不了了之。后来女孩的母亲经受不起打击疯掉了,而其父亲就是澄泥张,一双手拥有鬼斧神工之能,他与两个徒弟联手打造出了绛州第一砚——龙首澄泥砚,当年已成为贡品。”小颜慢慢找到了感觉,“没错,他有动机,有能力,与澄泥砚相关,一手刻刀玩的鬼斧神工,想必杀人割喉……”

段捕头不置可否,遥望天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天色不早了,两天一夜没合眼,先回去休息吧,现在都是推测,明早再说!”

一大清早,人来的很齐,事关身家性命大家都很积极,段捕头安排人手继续在现场收集其他线索,其余大多数人被安排出去走访,看看有没有目击当晚事发现场附近有什么可疑情况的。

另外,刚得到消息绛县这篓子太大了谁也压不住,山西巡抚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将绛县的事情上报当朝天子,估计很快就会下来旨意,巡抚自己也在全速赶来绛县控制形势,并接手调查此案。在这之前他们如果还不尽快查出凶手将功补过,项上人头铁定要搬家了!

前面就是澄泥张家了。

澄泥张正在门口树下席地而坐。

段捕头带着小颜和二浩,担心对方逃跑。三人见到澄泥张还是吃了一惊,才几年不见,当年大名鼎鼎的澄泥张还是一位志得意满的中年男子,处处一副大师作派,如今已经完全是一副糟老头模样,坐在地上时不时还浑身抽搐两下,像是招了什么顽疾身上,也难怪,面对如此家庭巨变,一般人都会崩溃吧!

三人感到有愧于心,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看着站在面前的不吱声的三人,澄泥张反而先开口了,“都是我干的,我就在等你们,真是我们绛县的好捕快,来得挺快的嘛!我还以为会不了了之!”

三人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老头疯了吧!

小颜已经吸取教训,没有毛燥,之前段捕头的老丈人还说自己也跟这事有份儿呢,“你知道我们想问什么吗你就承认了?”

“绛县都闹翻天了还能是什么事情!”

“那你到是说说你干了什么?”段捕头问道。

“杀了两个狗官!”

“如何杀的?”

“当然是用刻刀割喉!”

“那为什么拿走砚台?”

“你是打算在这里审讯我么?”

“回答我问题!”

“我一生视砚台如自己的骨肉,不取走难道留着给狗官陪葬?”

“那你为何杀朝廷命官?”

“明知故问……”

“……”段捕头一时语塞。

“那你如何进去的?”小颜问道。

“借献宝砚之名!送礼走后门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哈哈……”

“那你如何做到绕其身后行凶的?”

“我告诉他们此砚有独特下墨方法,按我的方法发墨墨如油,在砚中生光发艳,随笔旋转流畅,无论书画必将皆为佳作。他们大喜过望让我上前演示,我就趁机动手了!”

全都合情合理,全都对的上,段捕头暗叹一声,明明已经破案,不知为何心中反而沉重了。


澄泥张已被关入大牢,现在只待巡抚到来了。

“头儿,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嘛?”

“可能是太过顺利了,反而不真实吧!”段捕头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知道哪里不对了,害死人家女儿,两位大人怎么可能还会让其进屋献砚?”

“你真的认为几年后两位大人会记得此事?一介草民的生死对他们来说跟死了条狗差不多,更何况如今澄泥张性情模样大变,随便什么借口都能混过去,见宝砚眼开,他们哪里顾得上其它!”

“也是,可能我多虑了……”

“别多想了,巡抚大人马上就到了,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

二浩呼呼跑了进来,“巡抚大人已经到城门口了!”

巡抚没有时间应酬迎接他的其他官员,听说抓到了凶手直奔衙门而来!

段捕头带着兄弟们一顿参拜迎接。
巡抚雷厉风行,“听说犯人你们抓到了?”

“是的大人,是本县一刁民所为!”

“你们作为当地巡捕,治安竟然差到这个地步,让朝廷命官接连遇害,要你们何用,此事我定会如实上报的!”巡抚大为不满。

“大人饶命啊,此徒平时本份的很我们也没想到会如此胆大包天,希望大人看在我们及时抓获凶手的份上能饶小的们一命!”段捕头带头哀求。

“哼,缉凶本是你们份内之事,何功之有!此事本抚也被你们牵连,恐怕圣上也会多有怪罪,多说无益,此事还需皇上定夺,速速把犯人带上来,我要即刻押犯进京。”

“大人……大人……听说大人喜好书法,此砚是小的们一点心意,大人舟车劳顿辛苦,希望大人能够笑纳!”段捕头谄笑双手奉上。

文官没几个不识砚的,一触就知不是凡品,价值不菲,顿时心满意足,“我知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们,犯人狡诈凶残,你们也尽力了,放心吧,我会替你们求情的!”

押犯进京路途遥远,巡抚先拟好奏章派人将犯人绳之以法的喜讯率先送往京城,以免皇上真的暴怒降罪于他。

天不遂人愿,半路突降细雨,巡抚一行人连忙就近找个驿站休息。

进屋收拾妥当,巡抚从箱子里取出砚台仔细端详把玩,爱不释手,这趟腿真没白跑啊,不但将缉拿凶犯的功劳独占,还得到如此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砚台造型就是当年的贡品——龙首澄泥砚,其造型夸张充满想象,栩栩如生,龙角威风凛凛,目光炯炯如有神,须发四面飘扬,仿佛在踏云翱翔,霸气十足。龙首澄泥砚真正巧妙之处在于龙嘴,其嘴外宽内深,工匠充满想象的将其化为一水盂。谁曾想过能用毛笔从龙口中取水研墨,书写作画,人生巅峰快感不过如此呀!

想到这里不禁手痒了起来,拿出文具准备试一试手。墨块刚在砚台中悠悠转了几圈,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墨台中间竟然碎了,巡抚不可思议的凑近仔细端详,只见一股青烟从龙嘴冒了出来,巡抚眼前一阵恍惚,只觉脑袋越发沉重……门好像被打开了,进来一年轻人,看衣服好像是随从……
随后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桌子上的砚台上突然盛开出点点花朵,娇艳欲滴。


段捕头带着老婆孩子来到老丈人家中,咣当一下跪下,“爹,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亲爹,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哟,干嘛这是?哟,大外孙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哟,韵儿你也快坐嘛!”老丈人笑开了花,但就是不去扶他,“我不就是指点了你几下吗,至于么?唉,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是澄泥张,真够硬气,最后竟然逃脱关押将巡抚也杀了,落得了个畏罪自杀的下场,不过死了也好,仇也报了,一了百了。幸亏在巡抚遗物中搜到他们三个狗官大量贪污腐败的账本,否则朝廷深究起来你们……”

“嗯?不是您告诉是我澄泥张的么?”

“什么呀,你小子我话没说完总打断我说,我当时要说的是河边澄泥张的二徒弟……”

“什么?他徒弟?”段捕头蹭的一下站起来。

“你干嘛,吓我一跳!他爹就是当年上访告状的那个人,被巡抚他们三人合伙污蔑害死了,我还以为是他复仇呢,不过幸亏不是,否则年纪轻轻的就要被杀头,据说他可是得到澄泥张的真传啊,那样龙首澄泥砚就要失传了!对了,澄泥张的大徒弟就是鑫源砚坊的大老板程鑫啊,当年师徒二人观念不合闹掰了自立门户,这些你们不知道?”

“……你们砚界的师徒恩怨我们外人哪里会知晓,谁会在意制作砚台的手艺是跟谁学的!说到砚我想起来了,多亏您派人送我的极品砚台呢,没想到您老为了我竟然那么舍得……”

“什么砚台?我不知道啊,我不跟你说了价值千金的砚台一般人做不出来,除了运气还需要极高的天赋、极为精湛的手艺和刻工,容不得一丁点儿差错,就算是做出过贡品砚台的澄泥张现在那副德行也不可能喽……之前说我也能就是吹吹牛,当不得真!”老丈人难得的老脸一红。

段捕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段捕头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澄泥张那双颤抖的手和时而抽搐的身体,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但是,这世界真的需要真相吗
我们如同一个个木偶
被上天用悲欢离合操纵着命运
残忍的是还要赋予我们如此细腻丰富的情感
体验世间百态
上天的本意是什么
那些试图摆脱控制反抗命运的木偶
或许能给我们一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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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路人遥指杏花村

“师傅,您最爱喝的汾酒……”年轻人将一坛酒洒在坟前,“您可以安息了!”随后将一方砚台摆在坟前,上面布满了点点暗红,如同盛开的花朵。

“爹,您也可以瞑目了!”一方砚台同样摆在了坟前。

一衣着华贵的男子坐在坟前嚎啕大哭,泪人一般久久不能自已,雨水已经将他完全打湿,“小妮子,我没用,让那狗官多活了那么久……”,一方砚台摆在坟前,雨滴落在点点暗红之上向四周扩散,仿佛一朵朵怒放的红玫瑰。

“小妮子,我真的好想你啊……我答应娶你的,这辈子无法实现诺言……下辈子一定娶你……师傅下去陪你了,师母我会当做亲娘一样照顾的,你放心!”,男子将墓碑紧紧抱住,“我跟那个老女人都是逢场作戏,为了给你报仇,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以后我不会再来了,我要带着师母离开这里……来生见……”

一个落寞的背影在蒙蒙细雨中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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