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我自入京畿,进大学后,生活就开始荒芜起来,每日沉溺于网络虚拟。古人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我是闲来无事百不堪。
既非官宦世子,又非商贾后生,无力游手好闲。未生得仪表堂堂,养得白白胖胖,拈花惹草更是可望不可及,可遇而不可求。
资财不够寻欢作乐,权力不够吆三喝四,样貌不够招蜂引蝶,但骄奢淫逸,富贵荣华乃人性柔软之处。鄙人品行尚达不到圣贤,又无坐怀不乱之强大内心,因此不能免俗。
偶有愤恨,时有淫意,心烦意乱,坐立不安不得解,便读书以饲饥渴。久而久之,日积月累,竟能为文。虽无旷世杰作,但也可以自娱自乐,优哉悠哉。
我写文章并非「鬻文度日,煮字疗饥」,也无「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雄心志向,只是抒发内心的渴求,不求觅得知音,觅得佳人更是妄想。
有仨俩志同道合的狐朋,往来也多以互相拆台,插科打诨为主。彼此知根知底,腹中均无几本诗书。譬如他说‘床前明月光’,我则对‘等君在床上’。他再曰‘低头思故乡’,我顺势插入‘我已脱光光’。
如是尔耳,实在不登大雅之堂。彼此不以高雅标榜,反以低俗竞赛,实在应该割席绝交。但彼此唱和,其乐融融,倒也有趣。
我预想为文可能招来论敌,亦可能招来狐朋,但未曾预想还能招来小妞。
某日,好友请我吃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情到深处,彼此敞开心扉。友人问我有几个女朋友,我答曰至今孤家一人。
友人大喜,遂决定把他小妹介绍与我,说小妹甚是仰慕我的文采,想与我交往。我喜出望外,感念迂腐书生的春天将要到来。
选一良辰吉日,我约小妹见面。沐浴更衣,纸笔挥毫。我把近几年所写文章结成册子,打印出来,又精心装裱一番。
为表文人的高风亮节,我在书的扉页特地写了一首宋朝李唐的《题画诗》。
「雨里孤村雪里山,看时容易画时难。早知不入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
至今犹记得小妹阅读册子时,那开怀大笑,爱不释手的情景。我自诩风度翩翩,小妹也是俊俏妮子。我与她相遇,可谓是一堆柴火与一根火柴的摩擦。风风火火,轰轰烈烈,死去活来。
然而造化常常被愚人所设计,河满则溢,月盈则亏。爱情似乎来得太过容易,走得亦容易。在我俩的爱情故事正渐入佳境之时,小妹忽地说与我不合适,言辞甚是果断决绝。
此后,我俩也不再往来,形同陌路。真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生活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自然懂得毛主席阐述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道理,也晓得前人总结的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宽慰。
我虽木讷,但也知晓爱情小火苗正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之际,却突逢连绵大雨,必定逃不掉‘第三者’插足。追女孩子无经验,文人的自尊倒是涌上心头。我决定要调查清楚,从我手中抢走小妹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经过几日蹲点勘查,终于打探清楚,那人是某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帅哥。我自惭形秽,原本的意气风发瞬间化为乌有,于是唱起了「对你最后的爱是手放开」,旋即又恢复了形影相吊,茕茕孑立的日子。
文人似乎天生就有阿Q那种自我安慰的本事。我向来鄙视那些穿着暴露,靠绯闻博上位的艺人明星,觉得他们甚至不如古代的戏子。古代戏子尚是十年苦练方登台,而如今的艺人所获得地位与财富远不及他们的付出。
我猜想抢走小妹的那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果然被我言中,小妹偶然发现那小白脸已被某富婆包养。这种吃软饭,拉硬屎的男人肯定不会得到小妹待见。
于是小妹果断与之分手。而后,小妹迅速又找了个新男友,可谓是无缝对接。
我虽与小妹不再往来,但寒暄不得却忍不住好奇想去关心。文人向来不屑于这种儿女情长,但若是触及必痛,说明文人真的爱上了伊人。
小妹的新男友在个足底按摩店的伙计。也许是受大街上盲人按摩广告的熏陶,我潜意识里总把按摩师等同于盲人。
不久前,与小白脸分手后,小妹深感疲惫与悲伤,某日去按摩店里拔罐针灸,被小伙那高超娴熟的技艺所吸引。
小伙嘴巴特别甜,对小妹展开疯狂地追求。他允诺若是日后结婚,定会给小妹天天按摩,推拿。如此这般殷勤,换做是我也会动心。回头一想,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不过,我有个预感小妹和他也长久不了。果如我所愿,一个月过后,扫黄打非办查抄了涉嫌提供色情服务的按摩店。
小妹惊魂甫定,庆幸警察叔叔及时端掉了这个淫窝,否则她可能也会被胁迫,沦为娼妓。
我为她长舒一口气。
我的好友---小妹的哥哥某日又找到了我,一见面就拉着我的手,不住地长叹:“小妹可操碎了我的心,挑来挑去挑花了眼。女大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也别怪她,全是我越俎代庖,其实小妹最喜欢的还是文学。现在小妹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我看也只有你能救她了,你一定要救她。”
我心里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小妹失而复得,悲的是小妹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可浪子回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唯有点头,答应了好友的请求。
好友长舒一口气,说小妹现在有孕在身,希望我能好好地照料她。
这倒始料未及,我心先是一惊,天哪,我竟然要替情敌抚养孩子。
起初,我悲痛不已,不过后来冷静一想,既然我深爱着她,就应该接受她的一切。再说,那我与小妹就再生俩,将来自己的孩子人多势众,也不怕老大欺负他们。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要丢弃手中的秃笔,重操旧业---编程,做一个超级码农,养活这一家三口。”
“应该说是四口。”我那老兄慎重地声明,“小妹这一胎,医生做B超说是双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