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宝珠还在吧?
(一)
昨晚睡不着觉。又困又睡不着。
拉着人陪我聊天到一点钟。
我聊些神神叨叨的的东西吓唬人,同时思考着和聊天内容完全不同的东西。很有一种拉着别人当炮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意思。
有些话题没办法和别人聊,只能自己消化,却又想拉着一个人借点人气。
上次谢玉霞跟我讲过她要去旅游的事情之后,我担心她没出过门没有经验,所以啰哩啰嗦交代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放心,给她收拾了一堆旅游用品寄给她。她只是说给我了你用啥。
她收到快递从来不知道交代一下。
她旅游回来什么也没说,也没跟我联系过。
马上一个星期过去了。昨晚散步的时候我想问一问快递到了没有,便闲聊起来。
我说,你旅游怎么样啊,开心不开心?去哪玩了?
她说,我一下子爬了两座山,爬了一天山。
我问,累不累呀?
她说,你别急,我想想我爬的叫啥山。
她说,嗯,对了,叫虎头山。
我说,山高不高?
她说,不高。第一座山导游说争取半个小时下来。
我问,到山顶了吗?
她说,我一下子爬到了山顶。中午吃完饭又去爬了另一座山。
我问,另一座山怎么样。
她说,是石头山,爬上去,然后坐水伐子下来。
她说,两个人一个水伐子,山缝里有一股水,水伐子顺着水流下来,跑的可快了。
虽然四五天过去了,她那种激动的心情还是溢于言表的。
我问,旅游感觉怎么样呀,下回啥时候去?
她说,谁知道旅游真(用河南话,读第四声)得(把读出来类似‘de ai’,连读一起)劲儿(用河南话,读第四声)。
意思类似于美得很之类。反正就是很喜欢的意思。
她说,回头人家去哪旅游我都跟着去。
她的意思是村里的人组团去哪玩她也要去。
她说,人家隔三差五都去烧香,我也跟着去。
当地风俗,几个村的老太太们老阿姨们,有团体有组织的去周边的城市拜佛顺带旅游一下。
她说,恁妗子说我不会烧香,就磕头。
她朴实的讲话,让我哈哈大笑。
她说,回头她也去考个驾照。
简直惊呆了我。
只能说,厉害厉害。
老实讲,我心里第一反应是,那么大年纪了,考啥驾照,上路还不够吓人的。嘴上依旧说着厉害厉害。
她也在改变。
觉得适当的时候,我说,我还有事,我要上厕所。
我中断了这场比较和谐的聊天。
有一种对她一无所知的感觉。
距离这种东西,就像是有了掉进河里快要淹死的经验,好不容易爬出来,自然是要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三停。不敢拉的太近。
毕竟,人际交往这方面,我搞砸了太多。
失败的经验教会我思考。人和人之间,爱很重要,方式和尺度也很重要。
客观的讲,她在我脑子里的印象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每一次想到她,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形象,然后开始无效交流。反复验证自己的判断。近十年几乎没有交流,每一次电话都闹的不愉快。
我以为我很了解她。
突然的空洞感。
除了过去脑子里填的那些腐烂的垃圾,她在我的现实生活里基本上是消失的,不存在的。
我也在反思我自己。
我盯着一条象鼻子,忘记了大象,也忘记了风景,以为世界就是一条象鼻子。
世界很大啊,花儿很多,道理也读了很多,却没有真的改变我。
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一直折磨着我,那感觉就像是随时等着救火。随时盯着,你不知道哪里会起火。
这种恐惧让人偏执和紧张。
我一直处在紧张和偏执之中,以为这样是让自己最快速的拉到救命稻草的捷径。
我没有意识到,在本来需要思考的时候,这种紧张其实就是一种消耗和破坏。
我身上从来没有闲适优雅的气质。
(二)
早上起来去买菜。我负责买,朋友负责提。
回来的时候,经过水果店,我进去买水果。
人特别多,吵杂的环境中习惯性的问了问价格。
老板说,甜瓜大的五块一斤,小的三块五一斤。
没多想,就拿了一个袋子去挑选小一点的。我觉得就是大小个头不一样,没什么关系。
店里的另一个老板说,里面那筐三块五,外面的都五块。
朋友说,走吧,不买了。
我觉得没什么,就去选了几个。
然后大包小包慌慌乱乱的买了许多。
付完钱,朋友说,你没看出来他杀熟吗?外面那两筐一大一小,非要卖里面不新鲜的给你。
他说,你以后不要买菜了,看你买菜我发愁。本来娇滴滴的,买个菜搞得跟菜场大妈一样。
我明白他并没有对菜场大妈有任何鄙视,歧视等负面的意思。只是借用一下日常人们对这种人物形象的特定印象。大概是指五六十岁的身材发胖的行为粗鲁的妇女。
我没说什么,回来对着镜子照了好久。
我觉得不是买菜的问题。
是我的问题。
是我的精神不放松,是我神态不够优雅,是我顶着乱糟糟的一头头发。再加上不修边幅一身肉,所以到菜场那种环境中就显得低俗了。
其实,认真看看,那些优秀的女性,都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气质。这种气质的骨架是做事的章法。
因为安宁,所以不慌乱。
因为不慌乱,所以一切尽在掌控。
因为一切尽在掌控,所以更加安宁。
事情的每一面都是一种哲学,都有特定的章法。
无论是工作做事,还是生活,衣食住行,事无巨细都有它自己的哲学。
内心安宁了,便留出更多的空间思考,做起事情来也就更有章法了,人也就优雅了。
(四)
再回到菜场大妈这个话题。
红楼梦里贾宝玉说:“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的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却没有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得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分明一个人,怎么变出三样来?”
我们口里的菜场大妈,大概也就是宝玉口中的“鱼眼睛”吧。
这更像是一种女性的蜕变。有一些人,确实成了鱼眼睛,也就是菜场大妈。
而有的人,到了老年还是一颗无价珠宝,这就是区别。
我们可以观察,那些到了老年还是一颗珠宝的女性,大多非常智慧。
而那些菜场大妈,状态总归是没有那么好的。
人们老说要爱自己。
有时候也在思考,这个爱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爱?
每一个人的小宇宙里,都有自己的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