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讲听课笔记
137.魏晋风度:“竹林七贤”的躺平学(下)
主讲:姜鹏
我们上一讲主要讲了阮籍的故事,这一讲里面再补充竹林七贤其他几位。关于嵇康我们后面还会重点分析,在这里只讲他的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嵇康他是曹家的女婿,而且是大才子,应该说地位非常高,但是嵇康平时不当官,也不求上进,只想躺平。他跟他的好朋友向秀(也是竹林七贤之一),他们两个人在嵇康家门口搭了一个铺子,天天打铁。你说两个贵族士大夫在那儿打铁,他们是为了去卖吗?当然不是了,就是一个爱好。
当时在司马氏阵营当中有一个二代,叫钟会,以前咱们讲三国的时候是一个重点人物,他是帮司马昭去平定蜀汉,消灭刘禅的关键人物。钟会他的父亲是曹操、曹丕两代的老臣。他仰慕嵇康,觉得嵇康这个人太了不起了,但是他也知道嵇康这个人很聪明,嘴巴又很强,非常有口才,你要跟他去接触的话,他三句话两句话怼得你,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他既想跟嵇康交朋友,但是心里面又害怕犯错误,因为他才气太大了。有一次钟会想去跟嵇康搭讪,但是又不敢真正走到他面前,他跑到嵇康家门口,就看到嵇康跟向秀两个人又在门口搭着铺子打铁。大夏天的浑身汗流浃背,钟会就躲在一个树荫下面一边乘凉一边观察,就像今天看直播一样。
钟会就在那看了好几个时辰,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到最后钟会心想还是回去吧,也不敢走上去跟他们道别,万一开口的话被他怼对了反而丢人。所以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
嵇康早就发现了这家伙在那偷窥,他心想,好你个钟会,看我们这么长时间,怎么现在也不打个赏就想走了,嵇康开口问钟会,“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钟会毕竟也是有才华的人。他想,嵇康,是你主动跟我说话,你可别怪我了。钟会非常妙的回答道:“我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等于是抖了一个机灵,没有实质性的回答,却很符合魏晋风度。
这是关于嵇康的一个故事,咱们现再讲竹林七贤中的酒徒刘伶的故事。
刘伶不求上进,一天到晚只会喝酒,他的老婆看不下去了,对他说你得求点上进,你看隔壁家老王房子都买了好多套了,你再看隔壁家老李这几年里面也有升职,你看你一点出息都没有。一边哭一边劝他不要再喝酒了,这对你身体也不好,是不是?
刘伶对她老婆说,你讲得太好了,好,我戒酒。但是我的自制能力你是知道的,一看到酒我就要犯酒瘾,要不这样,咱们借助一下鬼神的力量,我在鬼神面前诅咒发誓,我再也不喝酒了。
等到下次我想喝酒的时候,我就想鬼神是会惩罚我的,我可能就不喝了,他太太说你要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你现发誓吧。刘伶说祭鬼神是要有肉有酒的对吧?否则鬼神不来哪听得到我说了什么呢,鬼神就不会显灵。他太太说,那我拿点钱出来,我们准备点酒肉,你就在鬼神面前发誓。他太太准备好了之后,刘伶跪在鬼神面前,他说,天,我的酒量至少一户,一户是多少?十斗是一户,那么,我还得喝五斗才能够解酒吧?
然后他接下来说,妇道人家的话不能听,所以他就把老婆买来准备祭鬼神的酒咕咚咕咚全喝了,把肉全给吃了,你看这个混蛋,嫁给他真是倒霉。
他还有个故事。他喝完酒以后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了,裸体在屋里面溜达。这个时候难免有不速之客会来拜访,一进来就看到,客人就说他,刘伶他狡辩说,天地是我的房子,那么房子是什么?房子是我的裤子,你们怎么钻到我的裤子里面来了?这完全是狡辩,这也是我们今天讲的一种行为艺术,也是魏晋风度当中非常有代表性的。
现讲竹林七贤当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他是阮籍的侄子阮咸。讲三个他跟他叔叔阮籍学习,破坏礼法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关于这个人很搞笑的。阮咸他家很穷,他住在马路南边。他们姓阮的大家族,还有几乎他们的亲戚堂房兄弟是住在马路北面,住在北面那几家都是非常富有的,因为人家正儿八经的好好的学习,好好的当官,一步一步往上爬,家里面很富有,阮咸非常鄙视这些俗世的功名利禄,所以他很穷。
古代有一个风俗,每年到七月七这一天,流行晒衣服晒被子的,因黄梅天刚过。那么住在北面的阮氏兄弟们因为家里有钱,院子里面全都塞满了。阮咸因为穷家里啥都没有,本没什么好晒的,但他想跟风,就把自己的大裤衩脱下来,在院子里面一挂,别人说他,你这何苦,他说我也凑凑热闹,不能免俗,别人都在晒,我也得晒一晒。
还有一个故事就更搞笑了。他喜欢喝酒,跟他叔叔一样,他家养的猪也跟他一样喜欢喝酒。他在家里一杯一碗的喝,不过瘾,就把酒倒在一个大圆的缸里面,浅浅的缸,因为那个时候的人基本上是席地而坐的,缸是浅口的,他家散养的的猪跑过来一见,这槽里是什么东西,水吗?头低下去就喝了,阮咸一看高兴坏了,他也低下头去学猪一样,人猪同槽,一起喝酒。
第三个故事就过分了,他在守丧期间,他母亲去世,结果他看上了他姑姑的一个侍女,这个侍女是个鲜卑人,鲜卑族我们今天从很多角度来看应该是白种人,她的五官比较有立体感,因为五官立体感比较强,他马上喜欢上了这位鲜卑姑娘,在守丧期间跟她发生关系,而且让鲜卑姑娘怀上了。最后他姑姑回去时就把侍女一起带走了。阮咸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急坏了,赶紧问来吊丧的朋友借了一头驴,穿着孝服,骑着这条驴就去追,总算把他姑姑给赶到了,把鲜卑女给要了回来,接下来两个人坐同一头驴回来了。
首先你守丧期间跟非正房发生男女关系,这本身就是违背礼法的。第二,你不顾守孝去赶一个女孩子,这更加违背礼制了,跟他叔叔一样。这就是咱们今天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讲,都觉得好像有点难以理解,更何况在当时的礼法社会当中,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在上一讲里面就提醒过,这一定是有深刻的原因,这种躺平不是简单的躺平,关于这些原因我们就留到下面几讲里面给大家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