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终将到来

        这两日都陷于极度的焦虑惊恐之中，个中原因也许并不那么让人唏嘘，至少目前为止，我收获的只是善意的揶揄与取笑，却丝毫不影响神经过敏的我独自发酵。

        前日到衢，为女儿炖上绿豆粥，发现没了冰糖。接女儿回家后，为着冰糖一起去超市。进去后，女儿说要拎个篮子，我还调侃说，我的任务就是买一包冰糖。可结果，拎着一大袋子回到家才发现，唯独冰糖忘买了。又是沮丧又是恼怒，还是拖着痛脚再出了一趟门，好歹是买回来了。

        晚饭后，闲着没事，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交警12123平台，一条违章赫然入目。天哪，闯红灯！八年老驾，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这是怎么了？疑惑着点击详情，图片上，直行绿灯与左拐红灯相映成趣，一辆灰色高尔夫孤独地左拐，萧索地行向远方，似乎在接受着后面诸车的注目礼。怪不得未在脑海里留下丝毫波澜。想必是等待绿灯时，乍见直行灯绿，便条件反射地出去了……还是沮丧还是懊恼，可是，片刻之后，莫名的惊恐便自心中升腾。如此机械刻板，如此浑然不觉，我，该不会是要老年痴呆了吧？一阵寒意袭遍全身。

        勉强按捺住胡思乱想，却不曾想，晚上又一次被击中了。临睡前，为着近日坚持抹的药水，特意泡了20分钟脚，结果，擦干脚直接睡了。三四点钟醒来欲睡时，忽然想起，睡意全无。没有沮丧没有恼怒，惟余满心的担忧与恐惧，仿佛见证了老年痴呆的愈行愈近，令人不寒而栗。

        中年之后，记性大不如前，于是，老年痴呆成了我自我解嘲的常用词。真正开始有些微担心，是一年前。那次女儿和她的小伙伴一起去看电影，我负责接回。我早早地出发了，到老房子里呆了许久，看看时间，应该临近结束了才起身。在极致影院前等了好久，电话联系后却始终没等到人，两边都很诧异，才知女儿是在金逸影城看的电影。也真是的，我只是凭经验想当然地认定了极致。可是，仅仅是两三分钟后，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我全然忘了自己的使命，车径直从影院门口，从女儿与小伙伴身边掠过。半分钟后，手机响起，我才猛一激灵，如梦初醒。于是，车上尬得要命，惊诧不已的女儿，觉得匪夷所思的她的伙伴，以及被自己吓得够呛的我……

        这种这种情形自去年学校实行钉钉打卡后，便愈演愈烈。相比同事的忘记打卡，我早已忘出了新境界、新层次。譬如，晚上特意去学校补卡，却径自抱着个快递回家了；譬如，特意为打卡而设的闹钟响起时，若无其事地关上，未勾连起一丝关联。上述种种，细思极恐。

        今早出门时，才发现，车前面的两扇窗都没关，就那么堂皇地开着。所幸小区偏僻，治安不错；车中也无贵重物品，驾驶证与行驶证还无恙地呆在原处。

        长叹口气坐上车，沐浴着清晨的阳光与微风向学校出发，心思翻转间，忽然便不那么沉重了。也是的，且不说，我这是否一定便是老年痴呆的前兆。也许真如同事所说，只是最近太忙太累了，或者是做什么事太过关注了，才顾此失彼。

        即便真是老年痴呆，又待如何呢？焦虑惊恐难道便能阻止它的到来吗？人一出生便注定死亡，可是有几人会因为迟早死去而自暴自弃或是整日惊恐不安呢？人过五十之后，患癌机率便会大大提升，可是有几人会因为这可能会有的病而尽日惆怅裹足不前呢？

        再说了，如果真是老年痴呆，不是更应该好好珍惜这尚属正常的清醒的岁月吗？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如果已看得见结局，看得见精神生命的消亡，为何不好好把握好好体验无憾度过呢？

        更何况，如果真是老年痴呆，不是应该好好锻炼、合理调整来延缓它的进程吗？哪能自怨自艾、胡思乱想来加剧它呢？

        想着想着，不觉弯起了嘴角，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前方，秋阳高照，灿烂眩目；窗外，凉风习习，舒爽惬意；车内，刘德华的《天意》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如果说

一切都是天意

一切都是命运

终究已注定

是否

能再多爱一天

能再多看一眼

伤会少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