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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非首发。首发于《国防时报》。lD：勇夫归愚（孙勇），文责自负。

我到大城市打工时，单独租了一间房子。

房子是旧居民楼，一户对一户，中间是上下比较窄的步行水泥梯，没电挮，共七层。

我住五楼，对面是大刘夫妇。

大刘夫妇从农村来，在楼外街边租店卖水果，铺子不大，门口常飘挂“亏本甩卖……”、“买一送三……”等促销广告。

我常去那儿买水果。一来二往，又是邻居，便得到优惠。其他买主投来异样眼光，大刘就会笑嘻嘻地解释：“对门邻居，互相关照嘛！”

似乎我也帮过他不少忙。

大刘夫妇独子叫阿坚，读小学三年级，十一二岁，从乡里转学两年多，刚爱上玩小宠物。大刘骂他不务正义，影响学习。妻子说这叫善良，从小有爱心。

夫妻俩为此常吵架。

阿坚受影响，玩宠物的热情时高时低。

一天，下班回家已七点多。我在刘家门口发现多了两个铁丝笼，窸窸窣窣，分别装有小动物。接缝处夹着两张纸。

一张歪歪斜斜写着：

“请君观尝（赏）动物，请勿开笼。若有意、有善良的人，可（将）食物投入笼中。谢谢合作！”

另一张写着：

“流血跳楼大拍卖，忍痛挥泪大赠送。半卖半送。

一只松鼠和一只珍珠熊，还有两个美丽的笼子。共40元！请与刘坚联系，即敲门。时间：7：00——7：30；12：40——13：20；19：00——21：00。”

一看就知是小孩所为。但文字通顺，表达准确，有两三个错别字我认为太正常不过。

我捧腹大笑。肯定是阿坚的杰作！据大刘夫妇讲，娃儿读不走。广告写得真还不错，会不会父母参与了？一般有助孩子专心学习或提高，家长多半会支持。

不久，门外传来麻雀闹林声。从猫眼往外看，对门楼道多了一群小孩，大的五六岁，小的三四岁，楼上、楼下都有，小半我叫的出小名。他们手拿小钞，拍门叫喊坚哥哥，互相推推搡搡，还较着劲。

“我买，我买，不要你买！”三楼的豆豆挤四楼的蕙蕙。

蕙蕙推豆豆一下：“我偏要买！我偏要买！”

“都给我闭嘴！”顶楼的雄雄块头胜过在场所有小孩，叉腰耍蛮横，“松鼠、珍珠熊都归我！谁和我争，我不认人……”

门开了。阿坚立门口，目光扫视小孩们扬起的小钞，笑容即消：

“这点钱——想买我的心肝宝贝？痴——心——妄——想！”

孩子们手里捏的钱面值最大十元，其余多为一元币，还有两三张五元纸币。他们自然不懂钱少买不了眼前的宠物，叽叽叽喳喳不肯走。

阿坚不得不又吼：“统统找钱去，四十元，谁钱先够我卖谁！”

这时，大刘夫妇收摊上楼回家。

“卖什么呀？”大刘翻眼盯着阿坚。

阿坚立即转身往屋里溜。

大刘一个箭步上去，稳准狠地拧住他耳朵，黑脸追问：“给老子又耍什么花招？！”

“哎哟喂——不是叫我把松鼠、珍珠熊卖了吗……”阿坚边叫边答。

“看——阿坚的广告……”大刘妻子已看见纸上的字，“哈哈哈哈”笑得全身打战。

“坚哥哥，卖给我！”

“卖我！”

安静片刻的小孩们随即又嚷叫起来。

大刘松手，弯腰关注广告。小孩们挤推嚷得更利害。

阿坚昂头又下驱逐令：“去去去，钱不够，四十，打包卖……”

“我只有这点钱，打个折嘛！”一个小孩大声打断他话。

“回去找爸妈要钱！”大刘回头瞪眼，举拳假装要打人，“滚——”

吓得一帮孩子全跑了。

大刘读完广告，站起来笑嘻嘻地摸着儿子头，大约儿子这一“壮举”很合自己胃口：“弄铺子里卖啥，卖价更好！”

外面终于清静了。

不到五分钟，对门屋里传来阿坚哭叫声，而且越来越凶，断断续续还听到大刘的怒吼。怎么一下变脸打儿子了？我赶紧出去敲门劝阻。

“丟人啊！”

大刘开门看见我，泪一下掉出。

我劝他：“刚才还听你说话高高兴兴的，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说实话，阿坚的广告写得不错……”

“别提了，别提了！”大刘摆手，一脸痛苦，“要是成绩好，他会卖……这次中考，语文比数学还差11分。丟人啊，只32分啊！”

语文考试成绩才32分的小学生，能写出这种广告？

“……”

我无语了。

              （文章略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