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成沙-十

十、

姜栋甫一在办公室坐下，就看到了杨小敏的消息，一时间内心竟有股酸涩久久不能散去。

“多为自己考虑？”姜栋喃喃自语。

多少人以爱之名绑架着他人，约束他们的行为，扼杀他们的梦想，让他们渐渐失去自我，也失去了勇气。

姜栋的妈妈是一名园艺师，不仅仅修剪植物，也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修剪掉了所谓的“歪枝乱叶”。他一直对园艺师这个职业有些嗤之以鼻，他们以人类自我的审美去定义去塑造去雕琢一颗树一盆花该成为的样子，那早就不是对花木的喜爱了，而只是为了完成自己心中对美的所谓追求。

小时候，姜栋父亲整天忙碌于工作，各种应酬不断。早上起床的时候，父亲早已离家去往公司；晚上也苦等不来父亲的睡前故事。最长的时间姜栋有接近三个月没见到他的父亲，家长会上他看到同学父亲那坚实的后背很是羡慕。

姜栋的父亲是做生意的，接触的人三教九流无一不有，而做生意成功了的男人身边总是难免有些莺莺燕燕不请自来，即使洁身自好如姜父，也避免不了沾染上各色香水味。若是一次两次尚情有可原，随着香水味不断弥漫的是姜栋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歇斯底里。没有一个女人会接二连三地相信自己丈夫身上的香水味只是与女性同处一室而沾染上的，并没有任何的越轨行为。这样的说辞就连三岁的孩童也不一定信服，遑论姜母。因此，他们之间的争吵无休无止。

成功男人的膨胀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王者，是该享有妻子无条件信任与臣服的。眼看着妻子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取闹”，姜父渐渐忘了当初的承诺与誓言，对妻子愈来愈疏离，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有时宁可睡在公司，也不愿回家面对妻子的箭弩拔张。

面对丈夫的逃离，姜母怒火中烧，却也满腹心酸，这一年多来的争吵让她身心俱疲。

每次隔着门听到父母的争吵，姜栋的心都是悬着的。父母分崩离析的关系让他失去了少年该有的快乐，更缺乏安全感。他曾经不止一次梦到过妈妈问他：你是想和爸爸在一起还是和妈妈过？他张开口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最后一身冷汗地醒来。

父亲总是摔门而去，母亲时常泪流满面。他改变不了父亲，也拯救不了母亲，于是只能渐渐将自己封闭。

姜栋有次放学回家，看着母亲怔怔地站在窗台边，走近发现她已是泪流满面。他的心里一阵恐慌，跑上前去抱住母亲的腿。

看着孩子眼中的惊慌与害怕，姜母心中有了一丝的后悔。这一年多来，只顾着与丈夫争吵，被心里的愤怒占据，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温婉知性、自立自尊的女子了。

她擦干眼泪，牵起姜栋的手，问道，“今天在学校有没有乖乖听老师话，饿了吗？”

姜栋红着眼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