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偶遇（外一篇）
文／左月
昨天，是初二地生会考的前夜，初一初三学生都放假了，只有初二学生留校。孩子们兴奋、焦虑，难以入睡。
修梦轩、修琪轩、李振达先后找我谈心，说自己有些紧张，怕明天地生考不好。我了解到他们个人已经做了充分准备，就首先鼓励他们一一艺高人胆大，既然复习工夫下到了，就无须紧张；其次，我告诉他们不要把这次考试看得过重，要以一颗平常心去对待考试；最后告诉他们考前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一一我要做一个自信勇敢的修梦轩（修琪轩、李振达），想象着自己已变身为自己的偶像，比如杨根思，迸发出战胜一切敌人的勇气。
当然，为了克服怯场，还要教他们首先深呼吸，气沉丹田，让提到嗓子眼的心回到胸腔里去。或者想象自己像一个装得满满的米袋子，下面被老鼠咬出一个洞，袋里的米不断地流出去。他们闭上眼睛尝试后，说感觉自己像倒空了。我说，到时候就这么办。
最后，我告诉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回宿舍好好睡觉。
倾听别样的诉说
赵涵（化名）站在值班室门口哭，我把他叫进去，一南一北，与我并肩坐到沙发上。我接班后翻请假条时，发现他的假条上请假原因一栏，有四个醒目的字“情绪不稳”。
我早就感觉到他是个怪怪的孩子，但一时还没时间没理由接近和了解他。这次，机会来了。
我用我的右手握住他的右手，左手抚拍他的背，慢慢稳住他的情绪，止住他的哭泣。他稳定下来，
“老师，您的手是怎么回事？”
“这叫白癜风，不疼不痒，没什么事。你为什么哭？在地生会考前的关键时刻，是谁影响了你的情绪？能告诉我吗？”
“能，是修琪轩”
我叫来修琪轩，批评了他，修坦诚接受。谈话继续一一
“我早就发现你和别的同学不太一样。我尊重你的隐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吗？”
“我的身世，说来话长了……”
我知道今天不可能早睡了。
在赵涵断断续续的困难表述中，我大体上复原了他的经历：
他与父母原本生活在河北廊坊市郊区。父母关系不好，一直吵架，他5岁那年，父母有一次吵架最凶，爸爸抄起了菜刀，他被吓坏了。尽管父母后来和好了，但那次吵架对他心灵的伤害一直存在，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因为父母在塑料厂上班，他一直由爷爷奶奶带。上小学后就住在离学校不远的老师家。
在老师家，他最苦恼的，是先后有两个女同学缠着他一一第一个缠着他的，是想和他玩，第二个是喜欢他。而他却不喜欢他，他的心思在学习上。
因为塑料生产污染环境，厂子在廊坊开不下去了，迁到内蒙古赤峰市松山区安庆镇太平庄村道口。而他也因此转学到安庆中学。他不喜欢来安庆读书。以离家出走表示抗议一一他躲到原来的老师家。妈妈和姨娘等兵分三路到处找他。他用老师的手机给妈妈打电话，母子团聚。在外人外前，妈妈那样和善，而当妈妈开着车接他回家时，却与刚才判若两人，她把车开得飞快，让他高度紧张，并且骂了他一路。
妈妈后来送他到廊坊一家医院看神经科医生，医生给出的诊断是一一抑郁症，开了一大堆难吃的药。而据他自己说，病情并未好转。
他说，来安庆中学后，原来有几名同学对他很友好，现在却时时拿他寻开心，说一些伤他的话。可以说，以前是朋友，现在是敌人。
他说，我觉得我现在是精神分裂症：我已经分裂成6个人一一
第一：童年，自卑，经历了奶奶心梗去世的打击，被父母抛弃
第二：青年，学业不好，产生心理压力，曾刺手、割腕，自我了断（我注意到他双手上都有碎玻璃留下的伤疤，怪不得他也关注我的手！）
第三：精神病服用过多药物，导致器官衰竭而死。
第四：黑帮人格，被通缉，被抓住枪毙（他常做恶梦，一黑帮人物在黑暗中用枪对着他）
第五：灯人人格，被人遗忘而死。
第六：现在人格：因情绪极不稳定导致自杀而死。
他开始跟我说话时，不与我目光接触，像对着虚空自言自语，我发现他记忆力差，语汇量不足，表述困难而词不达意。结束谈话时，他终于和我正面相对了。
这是个和我们不在同一世界生活的孩子，我还要继续关注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