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14择石记——兼谈教育

阴天。狂风。巨浪。潮湿。咸腥。

这几个词足以表现我不那么美丽的心情。大清早经历了堵车、迟到，历经两个多小时来到这片荒凉的海滩，我早已经没有了对捡石头的一点点向往。面前是一片石滩，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俯拾皆是。

正是涨潮时分，大浪在狂风的助纣为虐下冲刷着海岸，不断地激起极高的浪花。不远处几块大石在浪涛的拍打下岿然不动，任凭巨浪一次次地排过它的头顶，又一次次退去。而俯视脚下，一块块小石头在浪头的推涌下不断地改变着位置，互相推挤着，发出刷刷的响声。孰是孰非？是佩服大石的坚定，还是赞同小石头的随遇而安？有人说，恐怕不知多少年后，大石也会分崩成我们脚下的小石头吧？应该是这样吧，这些小石头的前世也是大石头吧？不管是哪一种姿态，面对生活，你有自己的选择就好。而这种选择不应该是强求的，应该是顺应时势，适合自己的，这样就是最好的。比如一个孩子，不要强求他具有与你一样的品质，听从你的选择，毕竟你和他各是独立的人，谁也代替不了谁的生活，所以大胆让他自己去抉择，适合他就好。我们常常担心孩子小，不会选择走了弯路，而谁能保证你给他的选择就不是弯路？只有当他自己立于风浪之中，他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选择人生的道路：是大石头，就自岿然不动；是小石头，不妨顺应潮流。总有一种方式是适合你的生活。

那么，教育有什么作用呢？私心觉得，在12年的求学过程中，教育就是那巨浪，不断地掀起波涛，冲刷着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同时也塑造着每个人。

此来是要挑选美丽的石头回家做案头的装饰。选啥样的呢？远看，一滩的石头，大大小小，颜色相似，形状相似；近瞧，每一块有每一块的特点：有的是椭圆的，有的是扁圆；有的还留着些棱角，有的则光滑如卵；有的比较粗糙，有的却比较细腻；有的整块一色，有的却似紧摞的书页……一滩的石头，找不到完全相同的两块。同来的朋友也各有不同的选择，有的专挑方正的，书本大小，回家摆在案头，就是一件有个性的装饰；有的喜欢拳头大小的，鹅卵形状，光滑可爱；有的却专爱小如鸽蛋的，越圆越好，凑成一副“博古”，可以重玩童年时的游戏……正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而这所爱，又往往是由目的决定的。

于是又想起自己的一班学生。因为老师是有目的的，有野心的，所以往往就局限了自己所爱的目光，忽视了学生的多样性，形成了固定的僵化的一致的评判标准。而实际上，每个学生都是有自主能动性的，社会对于人才的需要也是多种多样的，为什么要强求这种一致性？就像这一滩的卵石，当你有不同的评判的标准，它们各有各的用处，各有各的可爱。浪涛来来去去，不断地磨掉它们的棱角，但它们内在的美丽与不同却是不变的。那么，教育是不是也应该如此？在教育的过程中，有些东西是我们能够给改变的，给孩子们知识，教给他们标准，使他们适应社会。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是磨灭，不是抹杀，而是磨砺与发现，“如琢如磨，如切如磋”，在琢磨和切磋中给予学生展现个性与魅力的机会；创设多种情境，给每个学生展现自己的美的平台；用不同的标准去衡量去发现每个人的优点。

在浪涛进退的间隙，从刚刚被冲刷过的地方挑拣出一块块石头，在干岸上堆成堆儿，准备最后一齐带走。准备要走的时候，却发现：我的石头呢？干岸上，是一堆堆与周围的小石头别无二致的石头，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吸引人之处。我刚刚明明是从水里捞起了一块块形状别致，带着闪闪金腰带的石头啊，现在哪去了呢？仔细看看，石头无腿，它还静静地呆在那里。只是因为被捞到了干岸上，少了海水的滋润，原来泡在水里产生的莹润可爱之感就消失了。

看到这种现象，不能不感叹环境的重要性：你看，水的滋润使平常的石头多了一份莹润，而少了这个条件，它就变得非常普通了；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合适的环境会放大学生身上的优点，而离了这种环境，他也不过是个平常少年。那么作为教育者，我们是应该剥离这种环境，还是让他浸润其中呢？我相信环境对人的塑造力。毕竟人不是石头，他会在环境的长期浸润之下潜移默化地改变，而不是完全无所变化。当然，作为老师，在评价学生时不能被环境迷惑了双眼，而应该清醒地看到学生的本质，只是不要点破这本质，还是小心呵护着，给他适合的环境，让他展现自己的优势。

一滩乱石，从中寻得一二佳者，易也不易；一班学生，三年时间育其成才，则极为不易，细心、耐心、爱心与智慧缺一不可，为师不易，慎之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