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
每个女孩呼啸而过的少年时光里,除了闪烁的泪光,总会有一个年少青葱的梦,温暖她的回忆。而这段回忆,必定是由一个男孩子编织起来的。
这是张夏写在她随身笔记本封皮上的一句话。
为此,我常骂她矫情狗。
她总是笑而不语。
我和张夏是在2009年认识的,那年我们刚大一,青葱却不懵懂,背井离乡,身上有很多共同点。身边没有相识的老朋友,孤单把我们捆绑到一起,能做的只是互相依靠,互相取暖。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听说了他和田小飞的故事。
1.
听张夏说,小时候的她属于典型的小太妹,殴打同桌王小胖、砸坏教室玻璃,甚至往粉笔盒里放上一只死耗子吓哭刚来的女老师都是她的主意。
但除此之外,她还有另外一个绝技——向小男孩告白。
田小飞就是那个男生。
你肯定会说张夏这么勇敢追求爱,一定是那种家庭不幸福,生活不美满的变态小孩。就说你不要这么肤浅了。因为张夏这种为爱不放手的美好品质正是受了张夏爸妈的熏陶。那时候,张夏青春年少,心智都不成熟,只知道撒尿和泥,可无奈张夏爹妈成天在张夏眼前卿卿我我,坐在饭桌上永远都是他们俩坐一排张夏坐在对面,看他们腻味地依靠在一起,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是领养回来的,整天含着泪看他们所谓“秀恩爱”然后默默发誓一定找到自己亲生爹娘,赶走这对腻味鬼。
不过也正如张爸说的,张夏的情圣指数和他基本成正比,所以,根本就是他亲生的,无奈之下张夏的寻
亲之旅也彻底结束。
2.
因为张夏和田小飞的学校是直升型的,也就是一所学校囊括小学到高中,所以身边的同学基本永远是同一群人,因此张夏和田小飞相遇的故事现在在两个人的朋友圈里还被传为佳话。
那时候,张夏因为王小胖把橡皮屑弄到她桌子上而把他教训了一顿,被班主任叫到教室外面吹吹风,扎扎马步。你也知道,春天嘛,春风吹呀吹的,就把张夏的视线吹到了教室门口直对的一棵老柳树下,田小飞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张夏眼前。
他一个人选择了坐在树根的那一头,要不是张夏眼尖,是断然不会被发现的。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张夏开始学习张爹的样子冲着那棵丑了吧唧的大树吹口哨,一开始只是吐出一些吐沫星子,随后居然像放屁一样响了起来,田小飞一脸忧郁的回了回头,却迎来了张夏的一个大大的微笑。后来据田小飞说,他一开始以为是哪个孩子憋不出了在拉稀,本来没打算回头看,但因为声音太撩人,结果回头就看见了张夏像一头大猩猩一样站着。当时的张夏恨不得追着他满世界跑,让他跪地求饶,但是心里还有些许小快乐。
不过如果能让张夏重新选择一定会选一个更英武的姿势的话让这段回忆变得更利索一点。
以张夏阅事无数的经历,在她朝田小飞走过去前,还是谨慎地望了望教室,看到班主任正哈喇子满嘴流地趴在教室前面那张破木桌子上和周公打牌,才放下心。
“你在干嘛。”张夏问。
田小飞面无表情看着张夏,不知是不是故意吸引张夏的注意力,张夏竟然发现他的嘴有一点嘟起来。
“嘿,说话呀,你是谁,长得好像老张呀。”张夏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当然老张不是别人,就是张夏那个至亲的老爹。
3.
“我叫田小飞,不是老张。”在张夏狂轰滥炸后,这是他对张夏说的第一句话。
据张夏描述,当时他的声音就像细细的涓流,又或者说更像那一天的春风,竟然让张夏直直的有!了!尿!意!后来和田小飞再说起这次简单的会面,是他用胳膊锁住张夏的脖子,非得让张夏描述张夏第一次见他的感受时,张夏害羞地向他形容了起来,却换来他一阵沉默,然后一字一顿地告诉张夏,这叫一——见——钟——情。但当时张夏还是努力夹紧屁股不让他察觉出自己的异常。他也许是看出了张夏的表情有些不对。便抬起头问张夏是不是不舒服。张夏尽力撑着自己的鼻子,想熬过一分钟在以一个帅帅的借口离开,解决燃眉之急。但春天就是春天,风气云涌的。凉风吹过张夏的脖子,也湿润了张夏的裤子。没错,张夏!尿!了!正当张夏不知所措,渴望春天的风来得炽热些以蒸发年少的春心萌动时,该死的王小胖贱贱的声音从张夏的背后直直的穿透张夏的心脏,让张夏轰然倒地。如他所愿,张夏尿裤子的新闻就像疾走的箭头穿过张夏不大不小的江湖。
虽然,张夏尿裤子的消息犹如疾风劲草,但并没有妨碍张夏和田小飞成为好朋友。因为就在王小胖那个贱人翘首以盼,看张夏如何收场的时候,田小飞以令人咋舌的另一种方式解救了张夏,是的,他也尿了。张夏望着彼此湿漉漉的裤子羞红了脸,眼睁睁看着那两股暖流相互交织,慢慢融合。
4.
张夏鼓足了劲儿,和田小飞呼啸跑过整个年少的时光之旅,陪他疯,陪他傻,陪他哭,陪他笑,喊打喊杀要嫁给他……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夏会在和田小飞走到一起,唱起社会主义和谐之歌时,故事却意外剑走偏锋了。
虽然张夏喜欢田小飞那么多年,从小就对着田小飞大喊喜欢,但张夏她早已不是那个连尿都憋不住的熊孩子了,她深谙这些少女情窦初开的秘密,也懂得即使是在当事人面前也要装的洒脱的道理。所以她每次的真情告白总好像带着戏谑的成分,小心翼翼地保护这个秘密,但偶尔也希望田小飞听出她的小心思。
就在张夏活在自己的城堡里,自顾自地编织那片属于自己的华美的袍,等着田小飞回头发现她的时候,田小飞却突然趴在张夏的耳朵边说他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沈之音。那一刻,张夏像磕了药一样从椅子上激动地滚了下来。
沈之音是所有人青春里必然出现过的标配女神。成绩好,长得又漂亮,每次从教室门口走过,总像走红毯的女明星,引来一阵骚动。早在田小飞之前,追沈之音的人就可以挤满教学楼的走廊。但让张夏没想到的是有一天田小飞也会喜欢沈之音。
5.
从那天开始田小飞开始每天好几封情书地对沈之音进行狂轰滥炸,而张夏就理所应当的成了这些情书的搬运工。
每次田小飞写好一封情书都会先悄悄塞到张夏的桌洞里,让她做第一个读者;每次张夏看到那些写在信封皮儿上的矫情句子,总会一阵鼻塞,然后装作大义凌然的样子,敲敲田小飞的头,说一句,你这么作呀。
田小飞总是尴尬地摸摸头在一旁傻笑,从来没注意到张夏嘴角的僵硬。
6.
就在张夏把第四封情书交到沈之音手上的时候,沈之音才抬头看了一眼张夏。
“别费力气了,告诉他,我是不会接受的,让他好好读书吧。”
“从那天开始,我才觉得她真的是女神。”张夏跟我说,眼睛扑闪着。
我笑着拍打她的头,说了一句,你真傻,心却很酸。
终了,田小飞全部的单恋也随着这一句话云淡风轻的散开了。
究竟是不是云淡风轻,我不清楚,也无从查证,反正是张夏这么说的。
爱的快,变得也快。这是张夏给田小飞这段单恋的全部评语。说这话的时候,她基本上是呢喃自语的,所以等田小飞追问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她并没有告诉他。理由很简单,她可不想让田小飞误以为这是讽刺他,然后田小飞为了力证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再去给沈之音来一段不抛弃不放弃。
张夏是傻,没傻到这种地步。
7.
当沈之音已经成了过去式,化作张夏和田小飞人生旅途的一个单纯符号之后,田小飞并没有再和谁告过白,再为谁写过那些矫情的句子。他和张夏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那些喊打喊杀的日子。
有的时候打急眼了,张夏也会像从前一样喊一句,再打我我就和你告白。可是,田小飞再也没像从前一样说一句,来呀来呀,谁怕谁。反而会揉揉张夏的头发说一句,“别闹”,让张夏小鹿乱撞。
8.
2009年的那年夏天,高考放榜,张夏并没有如愿和田小飞考上同一个学校。
那是她第一次慌了神。
张夏跟我说,当她第一次知道田小飞喜欢沈之音的时候,都没有那么慌。因为她知道,无论如何,她还守在他身边,就意味着她还有机会。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怕,怕如果离开他,他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那天晚上,她背着爸妈买了一打啤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多,想了很久。
趁着父母睡着,趁着如漆的夜色。那是她第一次喝酒,呛的鼻涕眼泪直流,一个人在地板上,抱膝抽泣。
忘了是几点,忘了喝了多少,恍惚中江夏埋着的头抬了起来,却一眼瞄到了躺在床上的手机。
不知道是命,还是什么。后来张夏讲起这一段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张夏打开了联系人,拨通了田小飞的电话。
电话那头田小飞显然只哼了一声,张夏便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好喜欢你!”借着酒劲儿,这已经是她第N次表白。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喜欢那就在一起吧。”
好像过了将近半个世纪,张夏几乎都已经哭得没有了力气,以为已经挂掉了电话,田小飞却意外来了这么一句。
9.
刚刚在一起的那一个月,他们像大多数情侣一样。约会、牵手、吃饭、拍照,有说有笑。
不同的是张夏的话比以前多了许多。从相遇聊起对彼此的第一印象,聊起那些喊打喊杀的日子,聊起沈之音,甚至张夏那些暗恋的时光和充满小心思的每一句暗示。
每当这个时候,田小飞都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带着一抹张夏读不懂的微笑,就如同我读不懂张夏回忆田小飞时的微笑一样。
10.
可是张夏最终还是没能和田小飞走到一起。
开学的前一个星期,田小飞主动给张夏打了一通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在湖心公园,田小飞和张夏说了分手。
说这话的时候,田小飞的嘴角还是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甚至有一些撅起了嘴。好像说的不是分手,而是结婚。
一瞬间,张夏的脊背凉到了半截,打了个寒颤,和田小飞对视的眼眸也低了下来,默默地点头答应了田小飞。曾经无数次张夏要田小飞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再撅一次嘴,可每次都换来田小飞一顿暴打,照田小飞的话说是只有在无助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的撅起嘴。
11.
2015年6月26号,田小飞结婚了。
婚礼在大溪地举行。张夏也去了。
当婚礼主持人请新郎的朋友给新人唱几句歌表达祝福的时候,话筒不知怎么传到了张夏那。
世界一下静止了。
张夏却一脸恬淡地开了口:
忘记分开后的第几天起
喜欢一个人 看下大雨
没联络 孤单就像连锁反应
想要快乐都没力气
……
12.
终于,最后张夏勇敢了一次,没有喝酒的情况下,给这段记忆画了一个句点。
张夏说,在他们没分开之前,田小飞曾用手锁住她的脖子,逼她说出对他的第一印象,她曾害羞形容过当时的感觉。
田小飞告诉她,那种感觉叫一见钟情。
那是真的吗?张夏不止一次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