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约（2021.08.27）

烤鱼一条

        八月底，九月初，大小学子纷纷返校，妞也要开学，去她心心念念的华师大了。

    上次得知她考研上岸，曾约着吃了一顿火锅以示庆贺，当时丫头略显憔悴，回溯一年独自备考，也是感慨万千。此刻再见，丫头瘦了，短裤体恤配一头长直发，夹杂在来往的人流中，是扑面的青春靓丽，自信大方。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此间模样吧。

      我们打车去吃烤鱼。车行半路，司机停下又接了一单生意，副驾上来一个精瘦小伙，黑衣黑裤黑口罩，我们对视一眼，他转头一语不发坐下了。我和丫头正聊得热火朝天，也就默许了司机的行为。

      车继续向前，没过多久，小伙子突然转头过来，对着我说:“你是蒋老师吧？”

      “你……不会是我学生吧？”有点吃惊地盯着他，我的大脑飞速旋转。如此年龄如此招呼，除了学生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

      瘦高的个儿，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潮潮的装扮……“你是＊＊！”我认出来了，果真是我的学生，我的第一届学生。当年的他就是个爱耍酷的少年，此刻看过去，似乎并无太大改变。

      “我都37岁了！”

      “我老了！”

      小伙子一叠声感慨着，我却下意识还想称呼他“小家伙”（好在没喊出声），只是调侃他老了，我又该如何是好。

      丫头坐旁边惊喜地睁大眼，打车竟然打到了一个大四届的“师兄”，这是怎样的机缘巧合？我也一个劲感叹连连，世界不知是太大还是太小，二十多年生活在同一个镇，我们竟素未谋面，却又在这样喧嚣的人潮里，打到同一辆车！

      往事如潮，小伙子感慨时光流逝，感慨生活不易，我问起当年的小伙伴，他们大多也没了联系。人与人的相伴，只有或长或短的一段，第一次带班，当年的我对他们也是管头又管脚，此刻再见，惟愿当年的举措都是正确的，但也知道绝对不可能。

      这时司机师傅插了进来，问起一中的校长是某某某，说自己也是一中毕业的。我以为他嘴里的一中是旧址“姚家坝”，哪料到他提到了“风水墩”，这是一中的发源地，原来师傅五十五岁了，竟然是一中的老前辈。

      何谓“无巧不成书”？车里全是一中人:老一中、旧一中、新一中－－一中的历史竟然在一辆小车里无缝链接了－－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吗？

      一路说说笑笑，我们先到目的地，小伙子去凤凰汇跟老婆孩子汇合，我们加了个微信，互道“再见”。我和妞一边朝烤鱼店走，一边笑得弯了腰，只觉一切不可思议。

      有了这个小插曲，接下来胃口都好了不少。就着一条大烤鱼，我们谈天说地，无所忌惮，也是酣畅淋漓。丫头矢志要当个语文老师，所以研究生考的也是华东师大的“语文教学”方向。针对当前教育之怪现象，我们分析探讨，开诚布公－－多年师生成朋友，我们彼此无条件信任，丫头勤勉而认真，她热爱语文，热爱教师这个职业，她会是个优秀的好老师，对于这一点，我从不怀疑。而此刻我能做的，是分享多年的教学心得，希望能带给丫头一点感悟和启发。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当年坐在课堂里，她是坐在后排那个眼睛一霎不霎盯着你的小丫，此刻坐在我对面，她仿佛还是那个认真盯着你不断点头思考的小丫，只是我们中间隔着的，不再是课堂的桌椅，而是一条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烤鱼。

      我们的话题，从语文教学探讨，延伸到生活本身。我希望丫头们活得热烈而鲜活，学业上精益求精，生活中乐观向阳，敢于追求爱情，也能够独立自我。既要有新女性的独立自尊，也该有女孩子的柔和甜美……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未来有无限多种可能，但凡想要的，勇敢追寻便是，唯有足够强大，才有资格成为生活的主宰。

      而丫头，一定可以！

      一顿饭，我们吃得心满意足，饭后各自一杯咖啡，星巴克的门前小椅上又坐了片刻……夜色阑珊，暑热袭人，丫头的笑脸，明媚而真挚－－

      做老师的幸福莫过于此，她生出了翅膀，而你是那一阵扶摇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