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邻素记（二）

文/丘墨豸

孙老头的儿子叫孙学中，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让老孙头上火。本想供他高中毕业，好将来有个出息，可一看他那个样子就泄了气，初中刚毕业便不再供他，孙学中就回生产队干活了。可是一段时间下来，这小子干活也不是料，无论干什么活都是慢慢腾腾的，无论别人怎样催促他，就是快不起来。到了铲地的时候，连一些半大的小姑娘都赶不上，一个上午下来被大伙落下好几条垄。队长看了非常生气，便说他：学中学中，真是学啥也不中，你这个名字算是起错了！但看在他老爹是队里会计的份上，每天只少给他两个工分，别人挣12分他10分。久而久之，便有人取笑他“学中学中，十分不中”！还有人给他起了外号，喊他“大血肿”，因为他个子不矮，后来渐渐演化成了“大稀松”。别人叫他外号，他当然不高兴，嘴里啰里啰嗦地和人家分辨，怎奈口条不跟趟，经常给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别看他干活不行，说话也不利落，心里却有内秀。那时候流行样板戏，一般人都能哼唱上几段。孙学忠也特别喜欢唱，一点也不比别人落后，什么红灯记沙家浜，还有平原作战智取威虎山，都能来上几段。你还别说，他唱起来一点不跑调，就是唱的什么词，你是一句也别想听懂。尤其唱起李玉和《临行喝妈一碗酒》的那段，唱起来摇头摆尾，比比划划的很是享受。

他这个样子，自然难有女孩能看上他，眼瞅着二十五六了，媳妇还没有着落，给老孙头两口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找人给介绍对象。

放在现在，比他精明十倍的都打了光棍，就算把老孙头求人把头磕破，也是白费劲，注定将是打光棍的命了。可是人家命好，偏偏赶上了一个好时候，前前后后没到三年的功夫，娶了两房媳妇呢！

那时候，县上在村里建文明村，并树为典型报到省里，被评上了省级文明村。村里建起了文化室、电影院，还在全县农村率先吃上了自来水。这下子我们的村子可出名了，村子里的小伙子们也享受到了文明村带来的红利，周边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想嫁到我们村里来，村里的年轻后生早早地都娶上了媳妇，就连稍微差点事的憨蛋子也都成了家。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学忠自然也落不下，终于娶上了媳妇，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呢！这下子可把老孙头乐坏了，嘴里叼起了洋烟卷，平时不咋舍得穿的大皮鞋擦得油光锃亮，时不时套在脚上，在街道上耀武扬威的，那水蛇腰都显得伸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