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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撒哈拉》之十一:沙漠里的美丽乡愁

2018-02-26  本文已影响104人  老栾乱弹
《行走撒哈拉》之十一:沙漠里的美丽乡愁

修井队为我准备了一栋板房,距离井场只有200米左右,便于指挥生产。板房内被分隔成三小间,一间是办公室,一间是宿舍,一间是盥洗室,条件还不错。

我居住、工作的这栋板房是整个井场的生产指挥中心,在四个月的撒哈拉日子里,有关生产的各项指令都是我从这里发出的。

感到最舒服的是在撒哈拉沙漠中每天都能洗上热水澡。盥洗室内安装了电热水器,随时可以泡澡。井场内另有两个集体浴室板房,一个是尼日尔员工洗浴场所,一个是中国员工及非尼日尔员工洗浴场所。之所以分开,与宗教有关,尼日尔人信奉伊斯兰教,他们主动提出设立单独浴室,与非教徒分开。

在食堂吃过了晚饭,躺在宿舍的床上,几天的辛苦劳顿向我袭了上来,脑袋一挨枕头,我沉沉地睡去。

睁开惺忪睡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上午9点钟,经过12个小时的充足睡眠,我来了精神,疲惫一扫而光。

修井队的平台经理小孟亲自为我安装了专用高功率卫星天线和电话,一次性接通。信号很强,可以打电话,可以上网,但费用很高,电话费每分钟1.6美元,网络按流量计费,我不清楚具体价格,在浩渺的撒哈拉沙漠,一切通讯信号是通过头上的人造卫星传送的,估计网费便宜不了。

生产生活需要,即使费用再高,通讯是必须要建立的,不可缺少。

在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沙漠中,周围是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能联通世界任何一个地方,能方便地问候家人和好友,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

联通电话后,我心里有了底气,我可以随心所欲和万里之遥的家人通话了。

沙漠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要比尼亚美热10摄氏度,达四五十摄氏度。晚上,骤降至15摄氏度左右,冻得人直哆嗦。

到达沙漠第二天中午12点钟,此时的温度在一天中最高,我好奇地用温度计测量了沙漠的表面温度,摄氏47度!我被吓了一大跳。

我不禁怀疑,在如此高温的环境中,人能否健康地生存?

沙子像在热锅上刚刚暴炒过一样,穿单鞋是不敢在上面踩的,更不用说光脚了。平时走出板房要穿上厚工鞋,防烫伤。还能起到防毒蛇、防毒蝎子的作用,要知道,沙漠中的蛇和蝎子有剧毒,人被咬到必死无疑。

每到有月光的晚上,劳累了一天的我独自或邀约几个同事,坐在距离驻地不远的沙地上,一边吸烟,一边欣赏沙漠上空的月亮和被月光装饰得深邃、温柔的美丽沙漠。

撒哈拉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横贯非洲大陆北部,东西长5600公里,南北宽1600公里,面积960万平方公里,约占非洲总面积的32%,相当于我国的国土面积。撒哈拉沙漠分布在毛里塔尼亚、马里、阿尔及利亚、尼日尔、突尼斯、利比亚、乍得、埃及、苏丹等十多个国家。

我所见到的沙漠只是撒哈拉的冰山一角!

月亮升起的时候,月光女神的臂弯还没来得及触及到沙漠的角角落落,自己先羞红了脸,形状和大小似早晨初升的太阳,透过薄雾轻云,向撒哈拉沙漠和我们这些唐突闯进的人问好。

井场所在的位置靠近赤道,到了半夜时分,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头顶上。围绕地球转的只有一个月亮,可撒哈拉上空的月亮看起来确实和我家乡的月亮不一样,很大,很亮。

每到夜晚,我席地而坐,或躺在柔软的沙子上,不错眼珠地盯着月亮看。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这个远离人群的不毛之地,她像一位女神,伴着寂寞的撒哈拉沙漠走过了数也数不清的春秋冬夏,岁月的轮回没有改变她们的美丽容颜。迷人的月亮河静谧的撒哈拉一直就这样凄然相向,彼此在心中默默倾诉着寂寞、孤独之苦。

月亮从古至今都是思念、温柔、恬静的象征。中国历史上,很多人借月抒情。

杜甫:江月光于水,高楼思杀人。天边长作客,老去一沾巾。

张九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李涉:石壁千重树万重,白云斜掩碧芙蓉。 昭君溪上年年月,独自婵娟色最浓。

曹松:直到天头无尽处,不曾私照一人家,

李白: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古人将深刻的内涵和情感寄托毫不吝惜地赋予给了天上的月亮,在这些流传千古的佳作中,抒发的有不平,有思念,有哀愁,有美丽。

相隔万里,共赏一月,凄清如许,浮想无边。撒哈拉的月亮勾起我的是对家乡亲人们的思念。

每看到头顶上那一轮清亮的月亮,我的思绪就情不自禁地飘到了中国,回到了家。

到了异国,我的心就如撒哈拉沙漠以及那个照在她身上的月光一样,寂寞,孤独,想家。

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到了一个荒凉无比的地方,我真正理解了什么是思乡之苦,在沙漠中时间越久,回家的愿望就愈发强烈。

“爸爸,你啥时候回来呀?我想你了……”安装完卫星接收系统的第一个晚上,我在办公室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女儿的第一句话是这样说道。

在一个九岁的孩子心中,我这个当爹的整天在外漂泊,只知道挣钱回来,好像不是家里人。

以前,在国内的其它城市上班,几个月回家一次,女儿看来,我在国内和国外没有区别,回家总是很少,在家的时间总是很短。

这次我到非洲工作,她知道我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好长时间才能回家。不论以前我在国内,还是现在在国外,每次我给家里打电话,女儿开头的话总是询问我回家的归期,千篇一律。

“很快我就能就回家了,我会给你带非洲好玩的和好吃的。”

“那里很好玩吧?你能给我带些什么呢?”女儿接着问。

“这里玩具很少,当地出产的工艺品很好看,我会带给你。对了,我回家将给你带回一瓶撒哈拉沙漠的沙子,这儿的沙子和咱家那边的不一样。”

“咋不一样?”

“撒哈拉沙漠的沙子颜色特别黄,粒特别大,比中国的好看。”

从女儿的口气中,我能感觉出她很好奇。听我说撒哈拉的沙子好看,她大声地说:“爸爸快回来吧,我要把撒哈拉的沙子装在漂亮的瓶子里,放在我的床头,每天晚上,它和福娃都能陪在我的身边。”

女儿的话稚嫩、亲切,听着心里酸酸的,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家里有我照看女儿,你在那边不用担心,好好工作,不要让人家说个‘不’字……”妻子的话情真意切。

每次我从外地打电话回家,她总是这样安慰我,我心里很清楚,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我走出家门赚钱,却不能陪伴她。对她来说很不公平。她是理解我的,我也理解她,我们都很清楚,虽苦虽累,虽有无奈,为的都是这个小家。

妻子一直在后面默默地支持我,虽然心里苦水很多,却从来没有对我吐过一句。妻子的通情达理,我会用一辈子去感谢。

在沙漠的日子里,只要有时间,只要卫星信号好,我每天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或者登陆QQ,与妻子女儿在网上聊天,缓解了些许浓烈的思乡之苦。

记得在尼亚美的时候,只有我和英格兰老头鲍威尔在办公室办公。闲着没事,我用卫星电话给远在大庆的王勇大哥打了个电话。当年,我和老王号称大庆晚报“一副架”,他主持,我写稿,搞活动时相当默契。

听说我这边屋子里有个英国老头,王勇玩笑似的以主持人的方式在电话中说:“请你代表我向英国的那位先生以及他的家人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欢迎他来中国做客,我们一定尽好地主之仪。希望他与中国人和睦相处,努力工作,争取更大的成绩……”

我用贼差的英语向英格兰老头转述了王勇的话,老头没搞明白啥意思,一直摇头,也许是我翻译的有问题,也许是文化存在着巨大差异所致。

在沙漠里,我多次回忆这件有趣的事,独自偷笑,不是笑话老王,而是觉得好笑。

到达目的井场的第三天早晨,我突然发起了高烧,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上吐下泻,每隔二十分钟左右就要去趟厕所。

“是不是在进入沙漠途中被蚊子叮到了,得了疟疾?”我不断地问着自己,像过电影一样努力回想着进军沙漠过程中的情形。

疟疾的最初症状之一便是发烧,如果得上了疟疾,那绝对是个最坏的消息,我在心里祈求安拉保佑,不要得上这个可怕的病。

“到20公里外的BGP(中石油的一个公司)基地看医生吧,要真是疟疾的话,谁都挺不住。”乙方的HSE总监老刘对我说。

老刘是我的同乡,在一个城市居住。

“我身体好,先吃点药观察观察,吃药如果没有效果,再去BGP。”我躺在床上说。

这时,营房的姚经理走进我的宿舍,手拿一个塑料袋,里面有很多从中国带来的药。

“有消炎的,有退烧的,有管感冒的,还有管拉肚子的,你自己挑吧。”老姚是辽宁人,性格率直,是个典型的东北汉子,我喜欢和这种人来往。

我随便地选了几种药,一口吃了12片,这是我为自己治病最常用的方式。

他们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孤零零一个我。在施工现场,尽管我的办公条件和居住条件是最好的,但是,当我一个人躺在床榻上忍受病魔折磨的时候,感觉屋子里是那么冷冷清清。我思绪万千,无以言表,那是一种复杂的心情,直到现在,我仍无法描绘清楚当时的心境。

闭上眼睛,病中的我开始了回忆,往事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大学毕业到现在,走了好几个单位,每个地方都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回忆。经历是人一生的财富,我对这句话理解得很深。

刚开始参加工作在大庆油田,一晃就是七年,我熟练地掌握了油田修井技术,为日后出走大庆到更广阔的空间打拼夯下了坚实的基础。

大庆晚报的经历是我最难忘的,由一个学理科的门外汉成长为一个合格的记者,我感到欣慰。那时,做出了点儿小成绩,常常鸟悄儿地自我得意,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好那些工作。

在大庆晚报的每一天,我都为追赶别人而拼命学习,每时每刻都在琢磨采访、写稿的事,力争圆满完成领导布置的任务,不为别的,为的是证明一个不是学中文出身的人一样能做好记者工作,为的是通过这份工作赚些钱来养家糊口。

在晚报,我结识了很多相识相知的大哥、老师和朋友,我的成长离不开他们给予的帮助,感谢一生。

晚报的时光,我有快乐,有伤心,更多的是难舍,离别时,从来没有过的伤感让我痛彻心扉,告别一个为之倾力奋斗五年多的地方,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至今,我仍能体味得到离开家乡坐上南去北京的火车上的那种复杂、难言的心情,很不舍。

心底里,一直希望大庆晚报越来越好。即使在离开之后,每天我都坚持浏览大庆网,仔细阅读晚报的新闻——心灵深处那份藕断丝连的感情仍在。

大庆晚报那些美好的往事让我回忆无穷,铭记终生,永远不会从我的记忆中抹去,并时刻鼓励我在人生之路上勇敢前行。

中海油是我离开大庆的第一站,在那里,由陌生到熟悉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当一些海油的中层领导和同事们用怀疑的目光审视我的时候,我很快用自己的专业经验和基础证明了自己,证明了某些人对我的判断是完全错误的。

我庆幸的是,在中海油工作之前的时光没有虚度。大庆油田的七年一线经历,始终坚持的扎实学习、努力工作的认真态度,练就的一身过硬的专业本领,没有这些,在中海油是混不下去的。

张书记,王部长,李经理,飚哥,章工,建伟,西旗,庆华,杨林,钱丽、雷刚……我对这些海油人的感情很深,他们留给我许多美好的过去和回忆,衷心希望他们一生幸福。

……

“Big Boss,听说你病了,我们来看看你。”施工队的几个尼日尔人走进了我的卧室,打断了我的回忆。

“谢谢你们来看我,我没事,也许是在路上累着了。”我坚持起身,为他们倒茶。

“你不用起来,我们尼方员工都很关心你的健康,我们几个人代表他们来慰问你,你只需好好休息。”布卡诺用很熟练的英语对我说。

尼日尔员工的关心令我很感动,从他们朴实的目光中,我读出了善良、诚恳和关心。

黑人兄弟很可爱,他们的思想单纯得像孩子,好好干活、挣钱、娶老婆,就是这么简单。

送走了黑人兄弟,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回到了家,娓娓地给妻子和女儿讲撒哈拉的故事……

安拉保佑了我,我没有得上疟疾,发烧和拉肚子只是因为水土不服,第二天早晨,我便很轻快地到外面踱步了。

每个人都在真诚地向我打招呼,我感到很温暖,心情好到了极点。自那以后,在沙漠里我再也没有头疼脑热过。

直到回到家的那一天,我才把在沙漠里得病的事告诉了妻子,害得她趴在我身上哭了好大一阵儿。

天涯孤旅,一路风沙。在撒哈拉沙漠的100多个日日夜夜里,最强烈的感受是想中国,想家,想亲人,想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心里总企盼着踏上回往祖国的那一天。

尼日尔人很可爱,撒哈拉沙漠很诱人,但是,中国人身处别国,一切的一切都本不属于黄皮肤的人。在撒哈拉沙漠生存的中国石油人,在非洲开采石油的同时,忍受的是恶劣的气候、不服的水土、离家的烦恼、思乡的惆怅,在我们辛苦劳作的背后,是凄清的撒哈拉月光留下的一串串寂寞孤独的影子。

在沙漠深处,除了高高的井架、隆隆机器的轰鸣和辛勤劳动的石油人,还有与那首古诗相似的画面:寻找老树的昏鸦,放牧的流动人家,刚劲的东风夹杂着漫天黄沙,伴着驼铃声声,成群结队的骆驼在沙梁上蹒跚前行,每到日落时分,一抹如血的残阳让身在沙漠的中国人愁肠寸断,思乡天涯。

一幅美丽而又无奈的乡愁画卷!

在撒哈拉沙漠中,思念已成为中国人生活的重要部分,幻想着回到祖国回到家那一天的情形,每个人的心里像吃了糖,甜滋滋的。

《行走撒哈拉》之十一:沙漠里的美丽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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