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
这的确是一个特别的地方,一座特殊的城市。
在上古的传说中,这里有中华人文始祖黄帝的足迹,有黄帝的陵墓。而黄帝,是华夏之祖。现在,这里有共产党,毛泽东。是具有决定性历史意义的新中国开始的地方,号称革命圣地。
我无意为现代中国的历史,党派,亦或政治领袖涂脂抹粉,仅仅只是描述一种现实而已。
事实上,我对政治人物的确怀有那种思想意义上的普遍怀疑,以及一定程度上不可克服的某种厌恶感。追寻其原因,大抵出自于潘恩的论断:“政府是必要的恶”。潘恩如果是正确的,那种政府的恶必然是个伪命题,真正恶的是控制政府的政治家。越是伟大的政治领袖,很有可能意味着越大的恶。
马基雅维利曾经那么赤裸裸的表述政治领袖人物必须采取的步骤,这些步骤每一步都充满了对于外族的恶,以及掩藏很深不易觉察的对于本族的。
“政治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此类真诚而毫不妥协的描述正是出自马基雅维利的论断,而马基雅维利到目前为止,看上去依然是对的。未来如何,借用毛泽东的一句话:“只有天知道。”
对于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过于复杂的情感往往容易使人忘记想要描述的方向。有时候,会忘记他究竟想要说的话,想要表达些什么。过于弥漫着奇花异草而又充满着神秘意味的原野容易使游客迷失方向,亦或忘记了自己所为何来。天空的悠远和也许存在的路径的幽远,都容易使人迷惑于存在的费解。世界所以会失真,现实所以会失真,盖出于意识的拥有者本身已然失真。
如今黄帝是神秘的往事,存在先于本质。存在主义在这里发生了作用。黄帝是政治人物,人类政治幼稚期的政治人物。其实是个部落的领袖,类同于印第安剽悍的酋长。毛泽东是政治人物,彼时历经长征的艰难,是一支被追杀的“剿匪”,人数或者未及黄帝,落脚延安。
炎黄二帝交战,以炎帝失败告终,被黄帝吞并。据说如今的南方少数民族,有些即是炎帝后裔,再有就是蚩尤的后裔。败退孤岛,海南岛是很有可能是蚩尤一族直系后裔。蒋毛相争,蒋败退台湾岛,直系后裔如今就在那座孤岛之上。
历史有时候有神秘性。当然,这种神秘性说到底其实也无非就是偶然性的再现罢了。必然性的另外一种解释,也可以是必然会发生的偶然。正如必然性也可以解释为偶然发生的必然。
物理世界的偶然想必再多也多不过精神世界吧?人是神秘的生物,精神催生的偶然性事件多到不可胜数。发生于抽象世界,人们无缘目睹已经宣告结束。思想的烟花,花朵只在一个眼神之际便已开放凋零。有几个人有那样的幸运,可以目睹那么多人那么多些的璀璨之光。
佛教说“佛光普照”。所谓“佛光”,都在心灵之际照耀,你看不见摸不着,然而那种虔诚的力量,足以摧毁一个人的一切,也足以再造一个人的一切。而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就是整个世界。一人犯罪,众生皆是帮凶。
延安的宝塔山不高,但足以“俯视红尘”。这是一种气魄,莎士比亚说的:“我可自闭于胡桃核内,犹自以为无疆域之主。”灵光四射之际,宗教之主与艺术之王,是可以对话的。这种光芒太耀眼,但有几人曾见?
毛泽东一行,当初于瑞金的根据地,也曾有宝塔一座。撤退时拍有一张照片,看图片,和延安的宝塔,颇有兄弟塔的风采。其实都建在平地土山上,并不是很高。人们说是一座山,即非一座山,是名一座山。
“山上山下,风展红旗如画。”
此等风采,山太高不易得见,非可以当阵地的山,如何能够展得开如画的旗卷。
很有可能佛佑了唯物主义,虽然唯物主义未曾佑佛。当然,从佛的角度去看,我佑你是我的事,你佑不佑我是你的事,二者并不相干。毛泽东后来做战略,把这个精神简化八个字:“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是真高手,就是这么干的。我要打你,这是重点。你要打我,不太重要。我打你一下就要算一下,“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你打我许多下,也算不得一下。如此,我迟早把你打死,你累死,仅仅把我打伤。
世间老虎伤人,便有打虎的武松。有美貌如潘金莲,便有丑陋如武大郎。有美人如玉,便有官人如西门郎。有西门,便有杀西门的武松。一物所以存在,所以有光彩,所以被人们所目睹闻见,便在于此物有故事发生。
故事不能太美好,太美好就俗气了。故事须伤感悲痛,如此观者才足以涕泪交泗,足以征服人心,流传千古。悲剧才能发生审美,喜剧唯有流俗。
世间事就这样轮回流转,因缘际会而没完没了。六道之内自有六道之内的活法,快乐与痛苦与悲伤。六道而外,其实也未必那么高明。为什么要叫“离恨天”?因为其实根本就没离恨,为什么要叫“善见城”?因为城主其实未必那么“善”到脱离一切苦海。“天人五衰”之际,不乐本座,腋下出汗,命在须臾顷刻之间而已。
这是“矛盾论”的又一种解法,佛家的解法,所谓“矛盾”,是因为有矛有盾。所谓“革命”,是因为有你有我。我把你消灭了,我也就慢慢转换成了你。所以要彻底消灭你,也就必须彻底消灭我。消灭政府,这是共产主义的最后追求。也是“文化大革命”的肇因之一吧。
毛泽东何等样人?
唯物主义原理其中之一,即是矛盾的相互转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只是一个时间和时机的问题。事情是必然会发生的,因为偶然的世间里充满了必然的因素,因为必然的王国里偶然做了国王。
所以政治人物容易使人产生某种程度的厌恶感,原因也就恰在于此。越是高明的政治人物,他们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会怎样发生,于是他们循着唯有他们才能看明白的道路,默默的做着他们想做的事。而其他人呢?帮他们照亮工地,堆砌建筑,以及搬运家具。
此情此景,令天下后来醒悟之人情何以堪。怎么能不令天下英雄目眦欲裂,叹惋悲伤。
然而那又如何,许多事情的发生仍然是必要的。因为没有那一出,又怎来的这一场。虽然如此,还是要警醒呀!让可以减少的悲剧尽量减少吧。人间已多悲惨,何必又添了那许多的泪花一朵朵。
这就是教育的必要性意义所在,就是知识和经验的分享意义所在,就是智慧何以如此宝贵的重要性所在。
王家坪的山居寥落,杨家岭的窑洞依然。我在此深刻的感受一群勇者的精神,“虽千万人吾往矣”。既壮且悲,无路可走时,无路本身就意味着无限之路。因为脚下的每一片土地,都是你的路。
循着前人的路走未必正确,你循着古老的足印,你往前走,往前走,直到无路可走时,你抬头,无非回到了前人的过去。这没有什么值得歌唱的,这是一种可悲者的行为。他们没有未来,他们有的只是过去,别人的过去。
依然还是要为延安精神鼓掌的。
不为别的,仅仅只是那一种一往无前争取胜利的勇者精神。只有这样的一群人,才能带给人以新的希望。虽然代价不菲,总比在昏黄中叹息等死要好。至于后来的种种,历史已然随风,就让我们吸取教训,提高警惕,继续前进吧!
2017-6-23于延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