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京城之怪状

2021-07-15  本文已影响0人  律楷粑粑

义和团史料

西库围攻计妙哉,佛门弟子是奇才。龙刀一柄经全部,函请神僧下五台。

尚书启秀函请五台山僧普净来京攻西什库教堂,僧言关圣降神附其身,携青龙刀一柄,春秋一部,骑赤兔马往攻,入阵便中炮亡,惟马逃归。

大学士启秀献策于端王、庄王,曰:“此等义和拳道术尚浅,五台山有老和尚,其道最深,宜飞檄请之。”乃专骑驰请,十日而至。启秀在军机处贺曰:“明日太平矣。”人问其故,曰:“五台山大和尚至矣,教堂一毁,则天下大定。” 闻者为之匿笑。和尚住庄王府邸,先选拳匪之精壮者数百,又选红灯照女子数十人,协同拣选者大学士刚毅也。韶年女子,手携红巾,足著小红履,腰系红带,下垂及足,额有红抹,掩映粉黛,口诵神咒,蹀躞于府厅氍毹之上,乐部歌妓,唱荡韵(京师有此调颇雅),舞长袖,不能比也。拣选事毕,庄王问大和尚:“何日攻打教堂?”和尚轮指以卜,曰:“今日三点钟为最吉。”又问:“骑马乎?步行乎?”和尚闭目言曰:“骑载勋(庄王名)之马,备一大刀。”于是跨马挟刀,率拳匪直入西安门,红灯照尾其后;刚毅亦以红布缠腰、缠头,随之步行。西安门内有当店两座,早被拳匪抢掠一空,和尚暂坐其中,以待吉时。座前酒一壶,菜一柈,自斟自饮,刚毅及诸拳匪侍立于庭。将报三点钟,予在寓登壁而观,家人阻予曰:“枪弹飞来奈何?”予曰:“今日拼命观此一剧。”旋见和尚策马率拳匪直扑教堂,指令纵火。教堂内猝发数枪,正中和尚要害,堕于马下,拳匪大师兄居前者亦被弹而倒,后队大溃,数人拖一尸而奔。红灯照幼女有被践而死者,蹂花碎玉殊可惜也。败北者一拥出西安门,刚毅立不能稳,足不能动,力抱门柱而立。一老阍人不知其为宰相,曰:“你老先生如此年纪,亦学此道,何自苦也?”拳匪拖尸径奔庄王府,中道谓人曰:“和尚暨大师兄暂睡尔,吾当以咒唤醒之。”途人窃语曰:“恐长眠不起矣。”端王以教堂不能下,愤甚,乃命工以木杆起四面炮台,请巨炮名大将军者,实铅弹如斗以攻之。弹着屋瓦不能透。复命挖地道,以棺实火药然之,教堂毁去一屋,死教民数十人,仍不能下;命四周掘地以陷之。予寓势将被掘,乃携眷迁于北城。

联军既入津,又铲除大沽炮台,仅余南台一座。洋兵架大炮于天津城中鼓楼,发炮轰毙平民无数,真拳匪死者不过十之二三耳。最可悯者,一般无知小儿女,女习红灯照,儿习避枪弹咒语。红灯照者,谓灯光可灭洋舰也。洋兵始以一群顽童,不忍放枪,而若辈以为大毛子(指洋人为大毛子,教民为二毛子)惧己,挺刃冲锋,洋兵乃放枪一排,群孩应声倒。洋兵即未续放,诸孩亦即相率逃避,不敢复进。

庚子记事

初七日,城内城外京乡团民既众。凡顺天、保定、天津、河间等府所属之州县,各村庄镇店到处哨聚团民,安设坛厂。旗上大书“奉旨义民保清灭洋”,更有书写“替天行道,保国卫民”等字。并有乾坎两门之分,皆头红布蒙头,红兜肚,黄腿带,各处一般装束,真假并无区别。外乡之团,则辖制官长,勒捐富户,派丁充勇,挨户搜粮。京城之团,则寻仇焚掠,指良人为教民,抢人勒输,劫取行人财货,种种私心,不可枚举。更有亡命之徒,混入团坛,借张势焰。所以城乡安善良民,畏义和团如盗寇,故多勉强入团,以保全身家性命也。

初十日,义和团烧杀暂觉宽懈,缘各团皆存生财之私心,或真系教民房产,或本系良民产业,因与团中人素有嫌仇,即诬指为奉教之房。团民虚张声势,必欲烧杀,旁人则代为婉求,从中调处。必报效团中巨款,便可免遭荼毒。由此视为利薮,百弊丛生。数日以来,日色红赤昏晕,或云主旱主热,以予度之,恐非旱非热,乃兵灾凶象也。

二十二日,各处兵勇云集,贤愚不等,各营统带亦难得恤民之人。至凶横者,莫过于武卫中军,到处声言洋鬼子皆为某等降伏,自居莫大之功,肆行欺扰良民。诸如诬良为匪,指民为“二毛子”,搜抢财物,奸掳妇女,强买强卖,霸占民房,焚烧铺户,种种残虐,不堪枚举。一人得意,众人效尤。谕旨屡降,奈无畏惧。前门以外,受灾稍经;前门以内,受兵火之祸,几无完肤。惨目伤心,形景不堪琐记。

初九日,前闻炸子桥义和团,因拆卖教民之空房木料,与安南营义和团彼此争执,互相械斗。每坛各有数十人,洋枪火炮,其势甚凶。今经琉璃厂义和团从中说合,始和息罢战。各街巷传作笑谈。可见团民假公济私,非实在尚义也。

廿三日,下午大雨到夜。又闻津警。焕如在街见一老道,精神甚旺,服红缎衣,画八卦于其上,有儿童四对,叉其刀而负于背,拳匪从者五六人。人轰传曰:“老团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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