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桃花劫·离人泪
(一)
她呀从小就长的特别好看,皮肤白白嫩嫩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看见人的时候总会甜甜的微笑。祖上是没落的贵族,家境没以前殷实,家风却是极好。从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为生的好看,前来做媒的人都快踏破门槛。纵然外面喧闹,她的内心一片清净。
【小说】桃花劫·离人泪她最喜欢的花朵是桃花,桃花盛开的时候,恰巧她站在桃树下,盛开的桃花仿佛是她脸上的朵朵红晕,只因那个春天的晚上,她立在门后头,手扶着桃树,对门的他走了过来,离得不远,站定了,轻轻地说了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她没有说什么,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站了一会,各自走开了。
那年她不过十五六岁吧,正是情窦初来的年龄,只因他一翩,内心的小鹿乱撞,其实她是见过他的,他过来的时候,她心跳加速,额头都渗出了汗珠儿,详装镇定,他打招呼的时候,她心里想回应一下,却因为紧张而语塞。
(二)
春雨淅沥,杨柳依依,她独自走在路上,幻想着下一次两个人见面的情景,最好是莲花盛的时候,池塘里飘出淡淡的荷香,她会穿着那件上面绣了一朵粉红桃花的月白衫子,坐在池塘边的荷亭里,在他经过时为他轻抚一曲,令他驻足,可能因为她沉浸在少女的情思里,迎面走来人,浑然不觉“哎呀”,这孩子,走路不看路,撞疼了吧?原来是隔壁村的表姑!
表姑向来是个热心肠,为人和善,殊不知,她暗暗观察她许久,终于找准良机!“阿芳,正好表姑看见你了,和我去取个东西给你妈”,“我去给父亲说一下”她转身准备回家,被拉住了“不用,我前天知会过你母亲了”,然后她和表姑一前一后,离开,不远处家门口的桃花在春雨滋润下似乎更加妖娆,院子里的小狗“汪汪”大叫起来,她不明白平时乖顺的狗儿今天怎么这般暴躁!后来,她终于懂得:狗儿似乎知晓了接下来的故事,想要挽留她……
她被表姑带走,没走太远,就被塞进了轿子里,“表姑,我们不是去你家吗?”她警觉异样,想要下来,又被两个轿夫塞回去,他们长满茧子的糙手,推的她生疼,怕她叫唤,还用布条绑住了嘴巴!她不明白,表姑要干什么?可能受了惊吓,又经过很久的颠簸,她太疲倦了,竟然也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她发现躺在床上,只是全身依然被捆绑,她挣扎着起来,夜静谧的吓人,好像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响声,门被推开,她本能的想后一缩,进来一个丫坏,她说“姨太太,你别怕,我是菊儿,来照顾你的,你也不要想着逃跑,门口都有人看着,你跑不了了的,我也是出来混口饭吃,请你不要为难我”,话罢,她上前来,她看着年龄相仿的她,她怎么就成了姨太太?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她还来不及思索,毕竟是大户人家,不会不声不响,就收她做小,礼数还是有的。丫头已经送来了凤冠霞披,上面绣着好看的珍珠,菊儿把她强拉镜前梳妆打扮,今天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光彩照人,脸上涂上了淡淡的胭脂,唇部娇艳欲滴,美丽的大眼睛里却泛起阵阵忧伤,若是他,她的心里应该会是幸福的涟漪,穿好衣服,菊儿惊讶“姨太太,您真是太美啦,老爷一定会喜欢的”语必,戴上凤冠披上盖头,她在菊儿的搀扶下走到大厅。外面好不热闹,小孩儿们嬉闹的声音,锣鼓喧天,拜堂啦!她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透过盖头,她能觉到那目光里的炙热,三扣九拜,敬过茶后,他们被送入洞房!床头边的红烛在一边燃烧一边流泪,似乎在为她不平,他按耐不住,揭开了盖头,恨不得立刻就吞了她,眼前这个男人,模样倒是过得去,只是比他逊色不少,她知道反抗也是徒劳,也就随他去了,他吻着她的脖颈,贪婪的吸吮遍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她有些害羞,也有些害怕,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我会温柔的”的确,他是很轻柔的,不过很快他还是有些着急,她感到有些疼痛,疼痛过后好像也有一些愉悦,那是她的第一次,他心满意足的睡去,留着她,眼泪不由簌簌落下,她思念父母,也有点思念他,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第二天,她也就正式成为庄家的二姨太太,他待她是极为宝贝的,她年轻貌美,又多了一分成为女人的美,可是做小哪是那么容易的,她跪下敬茶“姐姐,请喝茶”,“抬起头来”太太语气里,尽数酸味,她抬起头,太太拖着她的下巴“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老爷,也不枉费老爷一番心思!她分明感到,她的妒火燃烧,“这是干什么?”老爷进门来,差不多就 得了“吆,这么怜香惜玉呢”怎么会,你是最好的,只是她还小,别吓着她!他带她回屋,用早餐,“你拿勺子的样子,喝粥的样子都那么美”他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青花瓷碗,把她抱到床上,又开始吻她,“你是我的女人”他边说,边霸道的褪去她的衣衫,用有力的大手,抚摸她的身体,又开始要她……
(三)
一晃3年多过去了,他外出做生意,临走前告诉她:一个月后归来!只是这一走,大太太早就布局好,她叫人把她送到了怡香楼,当地最好最大的妓院。
因为她长得美,弹琴极好,很快就成了头牌,南来北往的富家少爷,商贾,甚至当官的要员,哪个不是为她而来?她有些厌倦,却又无可奈何,她不是没见过萱萱逃走被抓回来,打的皮开肉绽,还被送往下等妓院。这日来了一位公子,她依旧在楼上抚琴,他把头上的斗笠和剑各自取下,放在桌上,子赶紧上前照顾,他示意她们不要打扰,曲必,妈妈让她下去照应他,他摆了摆手,起身离开,就这样,他一连好几天都来听她弹琴,。她也不由每天等他,因为他的眉目象极了她在桃树前见过的他,而且,她觉得他和那些好热之徒是不同的。不同往常,今日他却是没来,一整天她都心神不安,生怕他出了什么事,傍晚时分,他终于出现,还是那个位置,她心里不由一阵欣喜,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就这样,渐渐的他们熟悉开来,知晓他为人仗义豪爽,他也待她极为尊重,每次来都会付妈妈一大笔银子,妈妈自然脸上乐开了花,她不用再伺候别的客人,只为他抚琴,久了趁着妈妈对他极为放心,一天深夜,他打晕门口两个打手,留下一大笔钱,带她逃走。
他们躲在深山里,他为她种了一片桃林,因为她喜欢桃花。他喜欢牵着她的手,看她在桃花树下的笑脸,看风一吹,片片花瓣落下,落在她的秀发、脸颊衣服上。他亲手给她做饭,用山里取自山野间的食材,有时候也会偷偷下山,去不远处的村庄里取些种子,她和他一起开拓了一片天地,用山涧清泉里的水,学习教花种菜,自给自足,就这样他们过了几年,一段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有时候她会恍惚觉得这世上就她二人,一辈子这样下去也是极好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忽然有一天,他的仇家追来,打破了他们的平静生活。记得那日,她象往常一样去山涧冲澡,感受水滑过脸庞时的舒爽,倾听鸟儿清脆的歌唱,然而回来发现,一片混乱,他倒在地上,血染红了衣衫,受伤严重。他撑着最后一口气“遇见你,我此生无憾,若有来世,我一定还会娶你为妻”她哭的稀里哗啦,似乎着十里桃花也在为他们悲泣,一阵狂风骤雨,桃花瓣、泥土还有她的泪,夹杂在一起,她抱着他哭了许久,然后徒手掀开一片净土,用桃花把他葬了下去,因为他说过,即使有一天不能陪着她,也要化作桃花,桃花似乎是冥冥之中将他们的命运已在一起……
她看着他得坟冢,禁不住又开始哭泣,她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玩弄自己?然后,她独自一人,又开始上路,不知该去往何处?记不清自己的家,也记不住从前的家,天涯海角何处是归处?长得美是我的错吗?不知不觉间夜已阑珊,她来到一个破旧的房子打算歇一晚,因为又饿又累,在茅草堆上也睡的很香,梦中她梦见了恩爱的父母,他们教她弹琴,画画,习字,父亲眉宇间尽显疼爱,母亲则更为温柔,她也梦到她站在桃树下,那个邻家少年……
(四)
天亮了,她去往不远处的一处香姑庵,打算青灯黄卷,可了此残生,殊不知,这不过是上天又和她开的更大的玩笑!她敲门,出来开门的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尼姑,她竟也觉得可惜,原来每个人都有红尘俗世里的不如意,那尼姑带她进来,安排她住下,是夜,她睡的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正在试图解开她的衣衫,她陡然睁开眼睛,那人说“姑娘,你是新来的吧,不要慌,我是本县县令,原本是打算把你献给上面的,可是谁让你长得那么美呢?”她试图推开他,可她一弱女子,怎敌的过他,她流着泪,任人鱼肉,漫长的一夜煎熬过去,天明了,他们把她梳妆打扮一番,原来今天有大官要来,这尼姑庵不过是变相的怡香院,就这么天长日久,春夏秋冬居然都过去了,又是春天,院落里的桃花开的正盛,都有的探出脑袋,去了墙外,一年里她也接待了不少官员,一张张表面威严内里虚假的脸,她们也对她放松了警惕,觉得她很听话,她不是没想过逃走,可是天罗地网,太难,不过现在大好的机会倒是在眼前,她出了院门,看看外面的桃花,对面的树下拴着一匹棕色的马,她拿着树下的青草喂给马儿,马儿也挑几下马尾,她看得出来,马儿很是喜欢她,趁四下无人,她踏上马登,抓着马棕飞奔而去,她听到背后有人说:她逃走了,她赶马跑的更快了,终于将他们甩在身后。
(五)
她马不停蹄的赶了三天三夜,直到他们再也追不上来,可是她终究是怕了这世道,她不想再落入怡香院和“尼姑庵”。可是人生地不熟,她也不知该去往何处,面前是一个热闹的集市,人来人往,只觉得满眼冒金星她晕了过去。
迷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在给她喂水喝,终于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个大妈“姑娘,你终于醒了”,她想谢谢大妈,大妈把她按住,“你现在身子虚,不要乱动,好好歇息,我去给你熬点鸡汤补补”,这世上原也是有好人的,她喝了鸡汤,穿着鞋,想去院子里活动一下,院子里几只鸡在阳光下悠闲地散步,一只小狗蜷缩在角落,墙头上是一只黄色的小猫,就这样,她在大妈家一待就是半个多月,学习帮大妈喂鸡,做饭打下手。今天的菜肴似乎格外丰盛,大妈满脸都是喜气,“我儿子要回来啦!他去进京赶考,考中了可是不喜欢官场的黑暗,当了2年七品芝麻官,”说话间,院子里有马儿嘶叫声,“娘,我回来啦”她眼前,一个七尺男儿,一脸的书生气息,他点头和她打招呼,大妈招呼两个人坐下,。天长日久,两个人渐生情愫,在大妈的撮合下,她们低调完婚,举案齐眉,她陪他吟诗作对,他写字,她就在一旁为他研磨,过了三两年,为他添了一双儿女,他从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一切家务琐事,不舍得她做,他说她的手生的葱段似的,是用来抚琴的,用从前的积蓄为她买了一把琴,她抚琴的时候,他就在一边默默的陪伴,倾听,夜里孩子哭闹,他亲自起来照顾,除了喂奶不能代劳,都替她做了,他在村子里开了一个学校,村子里的人们都极为质朴,路不拾遗 夜不闭户,也很少有人扰她清净,陪着她的是细心的他,一双儿女,婆婆-大妈,待她和亲生闺女一般,就这样一直下去,无数个春交替,桃花来了又落,孩子们长大成家,他们也都老了,便是老了,她也是老太太里极为好看的,他几十年如一日,爱她护她,她前半生里的苦,尽也被后半生里他给的甜而迭代,村子里谁都羡慕,她的好福气,可是岁月无情,他终于先她而去。她没有嚎啕大哭,她知道他是见不得她落泪的,她记得,他总是怜爱的摸摸她的头……
【小说】桃花劫·离人泪又一年春天,桃花盛开,院子里5、6岁的小孙女外孙在桃树下奔跑,嬉戏打闹,她静坐在太阳底下,看他们玩耍,可能是桃花,可能是这春天,她忽然想起,那个春天晚上。她立在后门口,手扶着桃树。她记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对门住的年轻人同她见过面,可是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他走了过来。
老了的时候她还记得从前那一回事,常常说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门口的桃树下,那年轻人。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 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