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杂草
清理小花盆的时候,看见了这一截小小的干草根。
我还记得它。去年夏天,它从我的花盆里悄无声息地冒出来。我发现时它已经有我手指长度这么高了。本想随手拔掉,但是看了看它娇弱的叶片,突然心生恻隐——我对娇嫩的事物总是生出多情来——就放任它不管了。可见我不是个优秀的花匠。
杯子一般大小的空间,我对它生存下去是没报希望的,不做摧花辣手,让它自生自灭。但是它还真是不愿咽下最后一口气。
后来因为浇水时冲刷表层土,它的根也裸露出来,惨白惨白的,细若游丝,可就是根尖上一点还在扒着土壤不放开,然后就形成了一个怪异惊人的小巧的画面。细根带着这株小草生长,茎干变得又细又坚硬,还泛着点点光泽,叶片倒是嫩绿轻盈。
到盛夏时,阳台上的红薯秧苗已经干掉了,它顶部的叶片却长得粗壮了很多,上部茎干比根部的要粗上四五圈的样子。
说它壮又能壮到哪里呢,整株看起来还没有野地里的草的一片叶子长。只是见过它的童年,才能知道它的成长是多么的用力过。
这使我想起两年前的一盆花土来。那时候什么种子也没放,心灰意懒,什么都想放弃。后来盆里自己长出一株牵牛花来。娇滴滴的叶片,一片一片展出来。然后我看着它,那就给它浇点水吧。结果呢,每天长一点,顺着窗子的护栏向上爬。再后来每天清早开出一朵花来,淡淡的紫色,像我指甲一样大小。开了二十三个早晨,天冷了,我也精神起来了。
当时看《杂草的故事》,我就感到植物倔强的生命力,哪里有土,哪里就肯定有种子,它们总是在寻找并且不放过任何一个破土而出的机会。
秋天时候,这株小草结了籽,小小的一束,像袖珍的麦穗,每个籽粒更是小的可怜。我把它们剪下,带到了楼下的花坛里,靠里侧,掩埋了它们。让它们静候下一个春天。
余秀华在诗中说:“你无法想象一根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没关系,如今可以理直气壮的生长了。
现在春天来了。
这一截小草也平静地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