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

相传唐朝末年，长安街上有一个大户，姓李，人称李员外。相传李员外祖上曾经在朝中任京都御史，置下万贯家财，良田数顷。虽然后来家道中落，没有当年富足，但是在长安城里，还是首屈一指。

李员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玉娥，年方二八，生得眉如青黛，眼若秋波，唇红齿白，恍若天仙下凡，嫦娥降世，深得李员外喜爱。

阳春三月，天气回暖，到处桃红柳绿，这玉娥久在深闺烦闷，遂就央求李员外准许她出外游春。李员外虽有些迟疑，到底耐不住女儿死磨硬泡，就应允备了小轿，又吩咐几个随从，还有丫鬟坠儿陪伴玉娥出外赏春。

风和日丽，春意盎然，玉娥像一只冲出牢笼的小鸟，满脸喜色，路上时不时挑开轿帘往外观看。经过一大片桃园，满园桃花千娇百媚，粉嘟嘟，笑盈盈的，玉娥看呆了，连忙叫道：“坠儿，快让轿子停下，我们且在这里转上一转。”坠儿正跟在轿子旁边，也早已被桃花勾了眼，喜滋滋地扶玉娥下轿，几个随从就在远处候着。

这玉娥整天在闺房之内，乍见这室外旖旎景色，竟辗转着移不开脚步。在桃花园中一棵棵注目，一株株流连，桃花粉面嫣红，一个个含羞带怯。想这玉娥正是青春妙龄，对这娇蕊更是无限倾心，不舍得离开。坠儿虽然也贪恋这美艳春色，但觉天色不早，就催促小姐回转。

忽然，一棵桃树旁闪出一个男子，让坠儿和玉娥都吓了一跳，玉娥连忙掩面退到一旁。

“嗨，我家小姐在此，你赶紧另择他道吧！”坠儿上前呵斥道。

“小生只是偶遇至此，看这桃花灿烂，贪恋了几步，还望小姐恕罪。”那男子神情也有些惊慌，但声音很是清朗。

玉娥听见，从袖子缝隙中偷偷观看，看这男子身材修长，衣着虽有些破落，但也不难看出他俊眉朗目，风流韵致。此时，他好似也受了惊吓，正垂手而立。

“你这大胆之徒，是不是故意隐藏于此，偷窥我家小姐容貌。我若声张一声，定会将你送官查办！”坠儿看他惊惶，说话越发咄咄逼人。

“坠儿，休得无礼！”玉娥忍不住上前喝住坠儿。

“小姐！”坠儿撅着嘴闪到一旁。

那男子听坠儿如此一说，更加毕恭毕敬立在那里，脸上现出诚惶诚恐之色。玉娥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这本是在野外，每个人都可以随意欣赏春色，谈不上冒犯，先生也不必自责。”

“谢谢小姐深明大意，我乃是进京赶考的穷书生，路遇此地，看这桃花开得妩媚，故移步于此，无意窥视小姐芳容，还望小姐见谅。”男子说完，微微躬身已示叩拜，直起身时不觉抬眼望了一下，不巧正好与玉娥的眼光碰撞到，赶紧又低眉敛声垂下头来。

玉娥看这男子说话彬彬有礼，非常谦和，遂心生好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竟不知会与男子双目相对，她一下子羞红了脸。

坠儿看小姐面态，又看看四处盛开的桃花，心里不由一动，说道：“你既然说是书生，看这桃花满园，何不作诗一首，让我家小姐看看你刚才是否说的谎言。”

“坠儿！”看坠儿说话放肆，玉娥又喝了一句。

坠儿扭过头来对着玉娥吐吐舌头，回身掩嘴一笑，继续说道：“我家小姐可是才貌双全，看你是否能过这一关。”

闻听此话，男子这才抬起头，环顾四周，又特意在玉娥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吟道：

        桃红烈焰长路旁，

        玉面交映世无双。

        最疑人间春无色，

        日暮花羞愧难当。

“好诗！”男子声音刚一落地，玉娥忍不住就赞叹出来。

男子对着玉娥微微额首，言道：“感谢小姐抬爱，小生献丑了。”

“先生果然是才气斐然，刚才失敬了。”玉娥说着，又偷偷瞟了一眼那男子，脸不觉间已经红到了耳根。

坠儿看两个人好似得遇知音一般，甚是投机，她也乐得自在，又在桃花园中闲逛起来。

不觉日已西斜，坠儿赶过来催促玉娥，该返回去了。玉娥通过交谈得知，男子叫张生，年龄弱冠，因为家中遭遇灾难，这些年有些落魄，他饱读诗书，这次是进京赶考，希望谋个一官半职，重振家业。

此时两个人通过这半天叙话，竟有些郎情妾意，相见恨晚的感觉。张生算得离科考还有一段日子，就找了旅店住下。玉娥又找了机会和张生私会了几次，更加依依难舍。无奈，时日已近，只能作别。临分手之际，玉娥取下怀中玉佩，赠与张生。张生也把自己的一只毫笔交给玉娥，两个人暗自定下约定，张生此去应试，待到明年此时，他们两个再在这桃花园中相会。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一年过去，到了玉娥和张生相会之时。玉娥满怀欣喜，早早就到桃花园中等待，可是，过去了一日又一日，桃花已经凋零，也没有看到张生的踪迹。又过一年，仍是如此。玉娥郁郁寡欢，相思成疾。李员外遍寻名医也无济于事，半年后，玉娥竟然香消玉殒，一命呜呼。

李员外从坠儿的哭泣中得知原因，为圆女儿心愿，就把她葬在了桃花园中。不想没过多久，在玉娥的坟头就长出了一棵桃树，这棵树生长极快，半年的时间已经和其他桃树一般粗细，人们甚是惊奇。

这一天，一阵锣鼓喧天，是新中的状元郎来到李员外门外叩谒。李员外丧女哀痛，精神刚刚有所回转，见之诧异。丫环坠儿一眼认出，披红带彩的马上端坐的正是桃花园中遇见的张生。闻之玉娥已经仙去，张生一头栽在地上，好久才缓上一口气。他站起身撕去官服领带，就向桃花园奔去。

围观的人蜂拥着紧随其后，看那张生跪倒在玉娥的坟前痛哭流涕，数落着这几年他的变故。好像是说，因为得了瘟疫，第一年没有考试。第二年却没有高中，自觉没脸来见玉娥。自己在密室中又一番苦读，今年终于夺魁，就立马赶来给玉娥报喜，谁料想已经是晚了一步。张生哭得悲悲切切，任谁也劝不住，围观的人看了悲切，都跟着抹眼泪。

三天后，有人看见那张生竟然暴毙在玉娥的坟头之上。李员外感念张生对玉娥的一腔痴情，就把张生和玉娥葬在了一处。

后来，人们发现，玉娥坟头的那棵桃树春天里开得灿烂至极。人们还发现，有一只金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始终盘旋在那棵桃树身边，时而落在花蕊中，时而落在花瓣上，从不在别处停留。

人们都猜测，这只蝴蝶一定是张生变得，玉娥的情没有错付，张生他离不开玉娥。